顧元微輕輕的笑了聲,風水輪流轉這話還真是不錯。兩三月前,還是她拿著酒水去牢中看楊鳴,這一轉眼,她就成了她的階下囚。
卻說二十八天前,她帶兵來到了梵城郊外。因著想起沈硯的交代,她便帶了張泉與六個侍衛,先行去了遼城找那楊姓的玉匠師。幾經輾轉,在一家玉器行找到了那個婦人。那婦人看起來很年輕,年約三四十歲,古銅色的皮膚,身材高壯圓潤。婦人的眼睛很細,一笑起來,便隻留出了一條縫,讓顧元微完全無法從她的眼中觀察到任何東西。
當她拿出那隻黒木盒,拿出那隻金包玉的鐲子,婦人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下,給她那滿臉笑容的臉上,帶上了一股猙獰感。
顧元微心裡打了個突,照理說,沈硯不應該會害她。可顧元微為著小心起見,還是示意張泉多多留意,小心些。
婦人請顧元微與張泉進屋內小坐,她需要驗證這隻鐲子的真偽。顧元微等人,便隨著婦人進入了這家玉器行的第二進小院。隻是,顧元微怎麼也沒有想到,等待他們的,竟然是一場不由分說的殺戮。
婦人就用了兩個雜役模樣的下人,便把她帶來的六個侍衛一刀斃命。張泉為了保護她,受了不少刀傷,好在不重。她當機立斷,立刻讓張泉獨自離開,再想辦法救她。張泉走後,那婦人便一掌劈在了她的後頸,她再次醒來,便是在這座陰暗潮濕的牢房裡了。隻是,令她意外的是,那婦人除了每日送她幾鞭子,倒不取她的命。而今天,她終於看到了一個熟人——楊鳴。
顧元微撥開楊鳴的手,“放下,我自己會抹。”
楊鳴也不勉強顧元微,把衣物、傷藥放到了顧元微的身側,“她是我母親。”
顧元微不信的皺皺眉,那婦人看著就三十來歲,而楊鳴也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了,他們怎麼會是母女?
楊鳴解釋道,“我母親今年六十了。”她說著,歎了口氣,盤腿坐到顧元微身旁的草堆上,“你不該拿那個東西給她看,這會害死你自己的。”
“那東西有什麼意義在其中?”
楊鳴譏笑了聲,“你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你竟然就這麼拿了出來?”
顧元微仰頭,閉著眼靠著堅硬的石磚,是啊,她這回錯得離譜,她太相信沈硯了,“說說,是什麼東西。”
“那隻鐲子,是屬於梁王的。這鐲子,若是梁王之後所持,便能用它顛覆大錦朝,可你……作為金天翊的女兒,你拿了它來,嗬……簡直就是送死!”
不對!顧元微猛地睜開眼睛,這麼說,這鐲子的作用是號令曾經屬於梁王的所有勢力。那麼沈硯給她,應該是給她自保用的。可沈硯卻不想,物是死的,人心卻是活的。這些本可以用這鐲子號令的人,因為對金天翊的恨,讓他們選擇忽視這隻鐲子的意義,而直接囚禁了她!
楊鳴見著顧元微蒼白的麵色,晴晴不定,以為她終於對自己的處境感到了危機,寬慰般說道,“我母親最是固執,我救不了你,但我會儘力保下你的性命。”
顧元微扯了嘴角笑,“看你出現在這裡,我便不指望你會救我了。張泉呢,你殺了她?”
“沒有,我沒有見到她。”
顧元微終於微微鬆了口氣,這樣的話,她還能寄希望與張泉。這幾天來心裡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顧元微倒稍稍感覺輕鬆了些,人也更精神了,“今日,多謝你來看我,往後就不用了。隻要我活著出去,他日,我必定找你母親報今日之仇……”她說著,咧著嘴,露出森森白牙,“還有你,若非當日你提議要帶領那三萬叛軍,做我的私兵,想來我母皇,也不會這麼急著把我派到西夷來。”
楊鳴被顧元微說得哈哈大笑,“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刻,你還這麼記仇。好!”她雙手一擊,霍然起身,“不愧是我楊鳴看中的人,有膽識。我便翹首以盼你逃出生天,來尋我母女報仇的那一日。”
楊鳴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走到牢門外,又忍不住回頭,眸中暗藏了幾分悲憫,“但願您不會讓我失望,元安親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