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暮陽即將臨盆,肚子大的不像話,他艱難的半蹲□子,撿起那封信件,匆匆一瞥,低啞的嗓音,緩緩的說道,“大哥,你忘記了西夷邊境嗎?”
“西夷?”秦流風神色怪異地瞥了眼喬暮陽,自遊景也失去消息之後,他怕影響喬暮陽的身子,從不在他麵前提起西部邊境之事。此時,喬暮陽突然說起,見他神色無恙,才安下心來問道,“你是覺得西夷要有動作了?”他雖然也派了人過去打探消息,可那裡真像海上漩渦,仿佛有吞噬一切的力量,每一個人都是有去無回。
“東南三府,金天翊知道在我們金海國手中,她要隨時都能拿回去。可西夷……”喬暮陽黑眸低沉,“我想任何一個皇帝,都無法忍受自己的疆域,這樣莫名其妙的失去掌控。再者,就算他們現在先收回東南三府,接下來再整頓西夷,那我們豈不是又可趁亂卷土重來?是以,我認為,金天翊必是先奪回西部邊境掌控權,最後,才會是我們。”
秦流風仿若醍醐灌頂,驚喜地拉住喬暮陽,“我真是關心則亂,你分析得真是在理。”
“不過,我們也應做好撤退的準備,以防萬一。”
“那是自然,我這就去與九娘商議。”
喬暮陽點了點頭,目送秦流風風風火火的出門。他捏著信,再次坐了回去。他之所以會對秦流風這樣說,卻是因為金瑞霖如今人心所向,該是到了謀奪帝位的時候了,可是前世,啟年如她這樣得勝而歸之後,先是與金瑞霖一番爭奪,然後金瑞霖敗於啟年之下,這才逼宮奪位的。
喬暮陽緊抿著唇,卻止不住輕輕顫抖,啟年,啟年,你到底在哪裡?若是因為我,使得你與金瑞霖換了個個兒,可你好歹讓我見一麵啊,哪怕最後是輸,是死,我都想陪著你一起。
九月中旬,北方戰事終於傳來了大獲全勝的消息。北真國派使臣前來大錦皇城寶城求和。朝中大臣幾番爭執之後,終於是主和派占了上風。
寶臻親王金瑞霖與大將軍莫珍班師回朝,然大將軍在此役中受了重傷,回朝之後便在府中精心調養。寶臻親王在此戰中軍功卓著,軍心大歸,一時風頭無二。
--------------------------------------------------------
還是那座遼城府衙下的牢房,隻不過如今關著的人,卻是換了一撥。
“遊公子。”
“施湛、吳駿!你們居然背棄阿鴻的遺命!”遊景雙手死死扣著鐵質的牢門,蜈蚣一樣的疤痕,在臉上不停的抖動,看著無比猙獰。
兩人低著頭不答,向著兩邊一讓。
一個麵容清雅與遊景有著三四分相似的中年婦人,越過施湛、吳駿走到遊景麵前,慈愛的歎息道,“景兒,你啊,還是這般固執。”
遊景微微張著唇,不可置信的望著這個婦人,“阿娘,你……”
“知子莫若母,你的倔脾氣,阿娘還能不知道?”遊梅向著旁邊獄卒遞了個眼色,那人趕緊把牢門打了開來“阿娘說服了楊大人,準許你去見那位十殿下。”
遊景心裡驚疑不定,他母親是什麼人,他還能不清楚嗎?若沒有足夠的好處,她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他盜走了密宗鎮門之寶魂蠱,阿娘抓了他,必不會輕饒,又怎麼會如此好言好語的說話?她與楊大人,到底想乾什麼!
遊梅在一座房門緊閉的屋外站定。
屋外如鐵柱子般守著的侍衛,看到遊梅低頭喚了一聲,“遊宗主。”然後一人上前,把房門打了開來。
遊梅帶著遊景跨入房門,施湛、吳駿則等在了外頭。
濃重的藥物混著血腥與腐臭之氣,令遊景眉頭緊鎖。
一個青衣侍女捧著一盆血水,從內室出來,“宗主,人快不行了。”
“恩,出去吧。”
遊景猛地側頭,怒瞪了遊梅一眼,快步走了進去,卻在看到床上那人的一刹那,倒吸了一口涼氣,回頭怒吼道,“阿娘,你太過分了!”
遊梅瞥了眼床上,滿身傷痕,腐臭潰爛的人,依然滿目慈祥的望著遊景,“阿娘過分?嗬嗬,景兒,你私盜我門至寶,未經我的允許,用於他人之身。阿娘都還不曾追究,你還說阿娘過分?”
遊景彆開眼,冷喝道,“你不用說得這般好聽,你若真當我是你兒子,當初就不會逼得阿鴻到那般境地。”想到金鴻為了他所受的那些苦楚,他的眼中不由地凝上了淚光,“你想要我做什麼才願意救她,你不妨直說了。”
遊梅彎著眼微微的笑,對於遊景的指責,毫不在意,“你啊,還是這般心直口快。好了,既然如此,阿娘就直說了。”說著望向床上的人,笑容深深,“她如今這樣,可不是阿娘做的手腳。此人意誌力之堅,阿娘還真是生平僅見。她在花靈族受了傷,魂蠱威懾於她的意識,不敢控製她,這才會引得魂蠱反噬,意圖毀去此個肉身。你若想救她,就說服她,讓魂蠱控製她的身體。”
遊景猛地瞪向遊梅,“你要她做活死人!”
“景兒,不要這樣看著阿娘,給她魂蠱的人是你。人死不能複生,是為天道。凡是逆天而行之事,必會遭受天譴,你以為區區藥物可以壓製魂蠱反噬?”
遊景眼瞳猛地一縮,都是他的錯!他的腦海裡,閃過喬暮陽對他殷殷期盼的眼神,他閉著眼,心中萬般無奈。“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等她醒來。”若她終究要死,他也希望能令他們夫妻團圓,見一麵再走。
遊梅轉過身,唇角悄悄勾起,一臉詭譎笑意。景兒,你可知,若沒有你,此人熬過這一關,便能令魂蠱歸伏,自此融為一體,再無反噬之苦。嗬嗬,可惜,你令她錯過了這一次,便永遠隻能做一個任她差遣的傀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