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說。”
“嗬嗬。”楊大壯張口結舌片刻,乾笑著抬手擋在胸前,努力辯解,目光亂轉,就是不看溫言,“嚴格來說,我沒有接觸方子羽,對吧?江瀾可不是明日支配者。再說,呃——”
中山裝青年努力配合自己的著裝風格,擺出副滿麵正氣的表情,說道:“再說我也是出於好心,想給他們提供一點幫助嘛。畢竟他們在華夏境內,又不能像歐陽小崽崽那樣擰著鼻子拱回美聯邦。”
溫言對此報以嗤笑:“我隻聽到你想挖牆角。”
楊大壯舔舔嘴唇:“怎麼說呢,這叫做壓力教育。其一,江瀾證明了自己的忠誠,他看起來還挺喜歡這個上司的。其二,聽到有人想挖牆腳的消息,方同學當然會給自己員工加薪咯。這不是讓他們增進感情的好機會麼,是吧?”
一邊說,她一邊悄悄往樓梯處倒退而去。
這瞎話,簡直是顛倒黑白,滑天下之大稽。
溫言冷笑出聲:“那要是江瀾聽從了你的‘小小建議’,就此對方子羽生出異心,來拿你的雙份工資?”
楊大壯站住了。她眨眨眼,竟然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那說明他還不夠聰明,不夠明智,不夠忠誠,對方子羽沒有絲毫投資的想法,最重要的是對自己的位置不夠滿意。”楊大壯誠懇地回答,言罷聳聳肩,“很多明日支配者死於他們副手的異心,有時候甚至是走神。倒也怪不了那些可憐的副手,在明日支配者死後,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生出異心,產生抗命,或者走神,僅僅是因為他們找不到為這份工作賣命的理由……他們不喜歡自己的上司,不喜歡自己的責任,也不喜歡這份工作本身。讓這種人敬業樂群,太為難他們了。”
“那樣的話,還不如我給小方同學賣個人情,把江瀾招過來坐個冷板凳,溫水煮青蛙,慢慢把他摘出去。”楊大壯努著嘴做了個手勢,像在丟紙團,“差不多了就往邊一扔,靠邊站唄。皆大歡喜。”
“這個解釋,可以了吧?”
溫言看了楊大壯一眼,微微放鬆了緊繃的肩部,接著她慢條斯理紮起頭發,摘下皮手套,十指彎曲時,臉上美麗懾人的微笑已消失不見。
“你說的很有道理。”溫言的聲音泠如冰泉,沁人心脾,在末尾甚至真正笑了一聲。這卻讓唯一的聽眾心猛然一沉。
“但是,我不想聽。”
楊大壯一言不發,悶不吭聲轉身就逃,身影倉皇,速度飛快,連一直形影不離的黑傘都被撂在地麵上不管不顧。溫言嗤聲一笑,大有讓你先跑三十九米的自信,不慌不忙將皮手套塞進衣袋,而後才悠悠在地上踏下一步。
不明真相者或許會說這一步看似普通,但不堪重負的水泥地麵與鞋根絕不讚同,令人牙酸的細碎聲響起時,地麵轟然凹陷。
轟——
傍晚暮色中,仿佛樓層塌陷的巨大聲響在空曠的爛尾樓裡回響。
水泥磚石碎裂的隆隆聲驚動了稍遠處的小賣部老板,但在驚恐萬狀的老板叫來街道辦人員,迫使不情不願的辦事員捏著鼻子走進爛尾樓時,卻隻在一樓的後牆處發現一個大洞。那洞足有一人多高,堪堪落在承重牆邊不遠處,幾塊碎石子深深嵌入了承重牆裡。
從此,平城市內又多一項都市奇談。
………………
戴著口罩墨鏡,身穿中山裝的年輕人行色匆匆走進辦公樓,左手拎著個遍體漆黑的公文包,右臂夾了把黑傘。這身古怪打扮引來門口守衛的關注,直到這怪人在指紋虹膜打卡機上陸續打卡,守衛們才挪開視線。
怪人急匆匆闖進空無一人的電梯,上到三樓,推開辦公室門後身形一僵。工位處早已被人霸占。一位絕色美女長發飄飄,閒適坐在辦公桌麵上,雙腿交疊,背靠顯示器,狀極嫻雅。見怪人進門,她轉眸輕笑,出言調侃。
“你不熱?”
怪人無奈摘下口罩和墨鏡,露出張一看就是被打過的慘兮兮的麵孔,青紫色的眼圈酷似熊貓。
“當然熱啊。唉,打人不打臉。”鼻青臉腫的楊大壯唉聲歎氣。
溫言愉快地嘲笑了兩聲,轉眼又看公文包。
“包裡裝著什麼?”
“老冰棍,旁邊小賣部沒冰袋,買來冷敷用的……算了。”楊大壯單手掩麵,忍辱負重歎口氣,貢上黑包。
“給我留一根啊。”
“你脾氣是真不錯,可惜嘴欠。”溫言不吝讚美,熟門熟路打開扣鎖,摸出根冰棍拆開。窸窸窣窣拆包裝紙聲伴著楊大壯牙疼歎息。
玲瓏貝齒嗑下第一口冰甜雪糕後,辦公室內的氣氛重歸寂靜,又因楊大壯的神情添上些許嚴肅。
半晌,楊大壯悶悶歎息打破寂靜。
“讓兩個明日支配者相互接觸,會不會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