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加上昨天剛發現的還未確認身份的女性,一共是十六個人。”
瀧川悠一準確地報出這些名字的時候,北原邦彥後退了一步。
他的眼神中浮現出一絲警惕,語氣裡卻還帶著一如既往的囂張:“我可沒聽過這些名字啊,怎麼,你們警察現在找不到證據就開始冤枉好人了?那就讓外麵的那些記者看……”
男人的聲音湮沒在子彈上膛的聲音中。
瀧川悠一單手插在口袋裡,不緊不慢地打開耳麥:“啊啊,怎麼說不明白呢——搜集證據那的確是警察要做的事,但我和警察可沒有一點關係。”
“來橫濱之前好歹也調查一下吧,把這裡弄得一團糟的話,那位先生可是會生氣的。”
北原邦彥的臉色蒼白,一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投降般地舉起雙手,一步一步緩慢後挪:“自首!我要自——”
銀色的子彈從頭顱中穿過,擊中了一旁鐵質的垃圾箱。
鮮紅的血液順著額頭汩汩流出,剛落到地上就被雨水打散了。
瀧川悠一收起槍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身後的太宰把傘往他的方向歪了歪。
“悠一,你剛剛笑得還蠻恐怖的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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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台風影響,今天下午至夜間將有一場降雨,預計西風二到三級,最高溫度27℃……”
五月的第一天,東京下起了綿密的小雨。
“我說。”黑色的傘掀開了一角,萩原研二拍了拍衣服上的水珠,抬起眼來時同伴心虛的視線已經移開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昨天上午不是說今天要睡覺嗎,小陣平?”
“……”被拆穿了謊言的鬆田陣平沉默,惱羞成怒地紅了耳垂。
他抓了抓本就淩亂的頭發,開始把矛頭指向其他人:“為什麼隻說我一個啊!最可疑的明明是零吧,這家夥可是說今天下午要訓練,所以沒空出來的啊!”
被點到名字的降穀零倒不是很介意,他暗金色的頭發被雨打濕了些,溫和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諸伏景光:“Hiro,就算你現在躲到樹後麵也來不及了。”
“這麼說,伊達班長也——”
“……”
風把懷裡潔白的雛菊吹落了一朵。
警校的五人對視一眼,在冷清的墓園前默契地哈哈大笑。
距離他們的同伴瀧川悠一在新乾線爆炸案中犧牲已經快過去了一年,就算再怎麼想念,差不多也該走出來了。
“既然都在這裡了,待會一起去吃個飯吧?”
“哦!結束後順便去唱歌卡拉OK怎麼樣?”
“喂喂,好歹今天也是悠一的忌日,你們幾個收斂一點啊。”
“有什麼關係嘛,悠一可是說過了,反正死是遲早的事,笑著向前看就好了。”
——警察學校入學順位第二名,瀧川悠一。
萩原研二垂下眼,目光落在墓碑的照片上。
那是瀧川悠一剛入學時拍的。少年比他們小上幾歲,明明是警校破格錄取的天才,卻長了一頭比女孩子還漂亮的長發。
鬼塚教官為此沒少大發脾氣,瀧川悠一卻不為所動,他甚至在罰站的中途好學地舉起了手,露出比課堂上的小學生還要真誠的表情。
【“可是教官,搜查一課的部分女警前輩頭發也很長,也沒見她們抓不到罪犯啊。”】
【“你又不是……”】
【“而且為什麼都看著我?這樣是不對的,警察手冊上寫了,在教官抽搐的情況下,我們應該先關心教官。”】
【“……瀧川!!你這胡編亂造的臭小子——!”】
事到如今,萩原研二還是會為了這點回憶發笑。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他從沒想過瀧川會是先犧牲的那個。
“乾什麼呢萩,再發呆的話就拋下你了。”令人痛苦的回憶中,鬆田陣平握住了他的肩膀。
“知道了知道了。”萩原研二歎了口氣,自嘲地揉亂了頭發。
作為瀧川犧牲前最後的一個通話對象,萩原研二是最清楚的。
沒有人能真正釋懷瀧川悠一的死亡。
即使那個少年在爆炸前殘存的錄像中露出了解脫的笑容,說著“先走一步”的玩笑話。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在找不到屍首的情況下的自我欺騙罷了。
……
萩原研二將手中的花束放下。他輕輕地勾了下唇角,跟上同伴離開的腳步。
好想再見麵啊,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