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茫茫的大雪之中,一隻手伸了出來。
青年身上黑色的風衣顯露,頭頂的雪漬簌簌落下。
瀧川悠一深吸一口氣,從地上踉蹌著爬起時,順手將昏迷不醒的波本也拽了出來。
這個舉動幾乎用儘了他所有的力氣,確認對方還活著後,瀧川悠一自暴自棄地又倒了回去。
他的臉色蒼白,緊抿的唇瓣失去血色,忍不住握緊拳頭。
如果不是及時使用異能減緩了雪崩的速度,他估計就死了。
好消息,異能進化後身上的疼痛又回到了以前可以忍受的程度。
壞消息,他的異能變成了和太宰一樣的被動技。
也就是說,以後出任務的時候不能夠再受傷。
這對於愛好打架的瀧川悠一來說簡直是種折磨。
[白蘭傑索]
一滴雨落進他的眼睛,瀧川悠一無聲地咬著這個名字,從未這麼想立即殺掉對方。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壞的一種猜測就是[烏丸蓮耶]已死,白蘭自己在那玩狸貓換太子。當然,也不排除白蘭隻是個情報販子的可能。
這狡猾的家夥之所以不直接把波本的臥底身份說出口,而是想借這次考核除掉對方,估計是日後打算虛偽地用憐憫而不知情的語氣和他對話。
假裝不知道。
他得繼續留在組織裡抓住白蘭的尾巴才行。
瀧川悠一艱難地翻了個身把外套蓋在波本身上,剛要再嘗試著站起來,就聽見頭頂傳來的一聲笑。
基安蒂扛著她的狙擊槍,眼尾的刺青即使在黑夜中也顯得格外耀眼:“真狼狽啊,斯繽尼塔,要幫忙嗎?”
“……”當做沒聽見好了。
基安蒂:“……”
基安蒂:“喂!不準無視我!”
眼見對方拖著波本從身邊走過,基安蒂剛惱羞成怒地轉身,虹膜中便倒映出青年倒下的身影。
她的瞳孔皺縮,稍稍一愣後便下意識地伸出手。
但在那之前,一道熟悉的影子突然闖入視野。
基安蒂伸出的手收回,眼睜睜地看著斯繽尼塔倒在琴酒的身上。
“Gin。”她陰沉著臉喊了聲,注意到琴酒沒把斯繽尼塔推開。
琴酒垂下眼,抬手攬過波本今天早上扶過的位置。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波本身上的那件外套,表現得異常平靜。
良久,基安蒂聽見他笑了聲。
“快死了還想著波本?”
這是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預示著殺手的心情已經差到了極致。
琴酒原本鬆鬆圈著的手臂收緊,原本斷了的骨頭受到壓迫,瀧川悠一瞪著他身上的抑製器,忍不住發出聲艱澀的呻/吟。
他默默回頭:“把槍給我,基安蒂,我要和他決一死戰。”
基安蒂:“算了吧,就你現在這點力氣,槍都端不起來。”
侮辱!竟然侮辱他!
瀧川悠一看向一旁的伏特加。
伏特加扛起波本,開始假裝自己是個瞎子看不見。
嗬,虛假兄弟情。
“我才是最生氣的那個!”氣憤使得瀧川悠一打起精神,“托明多那個傻逼!白癡!笨蛋!竟然在這種地方埋炸/彈!生怕警察不知道我們在這裡搞恐怖襲擊!”
琴酒靜靜地聽著他罵了一會,發現斯繽尼塔罵來罵去就是那麼幾個詞彙。
“這就是你把賭場裡的二十幾個人全殺掉的原因?”琴酒嗤笑,看著對方僵硬地繃住身子,有些心虛地轉過頭去,“斯繽尼塔,你打算怎麼掃尾?”
瀧川悠一嘟囔:“你怎麼知道是我乾的,明明大多是托明多開的槍。”
他隻是單純地在躲而已。
“托明多死了。”琴酒淡淡地說,“死人解決不了麻煩,按照規則,在你想出合理的解決方法之前,考核暫停。”
“……早知道我也去死一死。”瀧川悠一無比自然地接上他的話。
子彈上膛的聲音響起。
瀧川悠一:“我開玩笑的。”
他說著,扒拉著車窗,遙遙地看了後麵基安蒂招搖的跑車裡的波本一眼。
“我們去哪?”瀧川悠一挪回來,偏過頭問。
“醫療基地。”
瀧川悠一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幾秒,忽然拒絕:“不抽血。”
可能是被雪埋得太久的緣故,斯繽尼塔的手臂上幾乎找不到一處沒有凍傷的地方。
這個認知使得琴酒無端地感到些煩躁。
“又怎麼?”他按捺著脾氣問道。
但是斯繽尼塔隻是執著地又重複了一遍:“不抽血。”
小朋友的眼睛裡沾著水霧,一頭銀色的頭發淩亂,看上去有些可憐。
“丟人現眼。”琴酒瞥他一眼,簡短地評價道,“隨便你去不去。”
那就是不用去了的意思。
好耶。
瀧川悠一重新趴回了車窗邊,愉悅地哼哼了兩句。
之所以是兩聲,是因為琴酒威脅他再發出聲音就把他從車上扔下去。
瀧川悠一對於這種不痛不癢的威脅早就習慣,隻是覺得好像有些冷。
“伏特加。”他商量著喊道,“能不能開空調?”
伏特加從後視鏡裡瞄了眼大哥的臉色。
瀧川悠一跟著看過去:“空調。”
青白的煙霧從指間升起,琴酒處理著手機上的郵件,言簡意賅:“滾。”
“你執意要待在爆破點不走的時候,就該知道有這樣的下場。”
“……哦。”瀧川悠一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那我也贏了。”
他說完,往旁邊挪了挪,幾乎是挨著琴酒坐著。
琴酒看過去的時候,斯繽尼塔認真地說了句“取暖,反正你現在也不是我的考官了”。
小朋友一點也不怕他,看起來比以前更隨心所欲。
【真是惡劣的男人,你都做完清掃工作了還要嚇他,斯繽尼塔可不會因此就長記性,他要是知道肯定又要到處扛著火箭炮亂逛——貝爾摩德】
琴酒冷淡地收回視線,繼續回複郵件。
【閉嘴——Gin】
他抬手,按住那顆晃來晃去的腦袋。
手中的香煙快要燃儘,琴酒皺了下眉。
“斯繽尼塔。”他的聲音沙啞,語調低沉,“彆亂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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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醒了】
從基地溜回港口黑手黨的時候,瀧川悠一收到了這樣一條短信。
想到這次事件過後琴酒可能會查他的短信,瀧川悠一的眼睛眨了眨,像上次一樣給波本發了個感歎號。
【Gin為難你了?——波本】
瀧川悠一回憶了一下琴酒的反應。
【沒有,一般是我為難他——斯繽尼塔】
波本半分鐘沒有回複,就在瀧川悠一打算收起手機的時候,原本暗下去的屏幕重新亮起。
【衣服放在公寓,記得來拿。——波本】
波本沒說是哪個公寓,但保險起見,他應該會在他之前隨便租下來的房子那裡等他。
可以吃甜品自助了!
瀧川悠一這麼快樂地想著,任由後勤部的醫生為自己處理著傷口。
“瀧川乾部長大了。”
瀧川悠一一愣,抬起頭時發現一群四五十歲的老醫生們擦著並不存在的眼淚。
“都不用中原大人綁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