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
一句話把馬瑞問愣住了。
這一句問話能傳遞出許多信息，聽起來好像這位喚做桃子的姑娘認識馬瑞，此番似意外相會。
然而實際上，馬瑞根本沒見過對方，甚至連名字也是昨天剛聽到。
“姑娘認識我？”馬瑞聽從那條母龍的警告，到了無量山處處低調行事，深怕被人抓去當小白鼠解剖了。怎麼也沒想到這人跡罕至的山頂之上，居然有人注意到自己，難道最近減了肥，帥得有市場了？
“李正呢？”不過桃子姑娘很快打破了馬瑞內心小小的沾沾自喜，繡眉微凝，眼神半眯，看來非常不滿：“他怎麼不來？”
“李執事讓我來幫忙搬運東西……”馬瑞誤以為對方的不滿衝著自己，於是挺直腰杆意圖顯出雄壯之態，拍著胸口補充道：“桃子姑娘放心，我有力氣的！”
雖然爬上山頂很累，但馬瑞需要這份工作，需要錢。
桃子姑娘眼神複雜的看了看馬瑞，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然後搖搖頭，仿佛有些泄氣，什麼也不說，也不給馬瑞開門，反倒回身進了小樓之中。
留下馬瑞站在門口一臉莫名其妙，這算是什麼事啊！難道搬個東西還要挑人麼？
木製建築隔音不佳，依稀聽得小樓內女聲私語，多半還是聲音清脆的桃子姑娘嘮嘮叨叨，時而抱怨，時而歎息。
就在馬瑞吃了閉門羹，打算折返下山時，桃子姑娘又重新鑽了出來。這一次倒沒有遲疑，徑直走到馬瑞跟前，拉開破爛不堪的木門，隨意揮揮手，認命般嘀咕道：“就你吧，進來！”
有那麼一瞬，馬瑞感覺自己好像被算計了，至少，李正和桃子姑娘都隱瞞了些東西。
“這兩個木匣，你帶下山，去蘭樓找掌櫃或者小二，他們會把東西準備好，你再抬到這就行。”並不嬌嫩甚至有些薄繭淡疤的手指掃向西側柴房前兩個鬥大的木匣，桃子姑娘淡漠吩咐道：“路上不可耽擱，巳時之前必須送到。”
儘管高高在上的語氣令人不爽，儘管這位桃子姑娘看起來不過是個侍女丫鬟，但如今馬瑞有求於人，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沒有多餘交流，馬瑞撐起扁擔，挑著兩個木匣便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下垣七彩樓都是多種經營的銷金窟，吃飯，娛樂，表演，乃至洗浴住宿，應有儘有。其中各家之間又有些或大或小的差異，比如傳聞玄黃樓的菜品彆具一格，紅樓的姑娘長袖善舞，翠樓的美酒冠絕天下，蘭樓的管竹絲弦如仙界之音，總之各家有各家的長處，恨不得顧客七彩樓輪著住才好。
馬瑞一家都沒進去過，倒不是潔身自好，而是單純因為窮。好奇心還是有的，比如無量山菜品到底如何水準，比如姑娘到底有多好看，以及怎麼伺候洗澡，或者陪不陪睡覺之類的問題，經常在少年腦海縈繞。
今天難得有機會邁入蘭樓，馬瑞路上多少還有點興奮，不過很快這點興奮蒸發得無影無蹤。辰時不是這類場所的營業時間，歡跳半宿的姑娘們還未起床梳妝，隻有小二夥計忙著打掃前一夜紙醉金迷後的殘局。
“各位早，我是……”馬瑞保持了基本禮貌，頭一天上工準備給彆人留下個好印象。
對於挑著特製木匣，穿著茶山青布襖的幫工，門口的小二並沒有多意外，眼神中一星半點疑惑隻因為馬瑞是一副生麵孔。
“新來的？”沒等馬瑞自我介紹，小二便開了口，甚至都沒停下手中的擦拭工作，騰出另一隻手指了指不遠處櫃台上兩堆東西，一噘嘴：“喏。”
桃子姑娘沒問馬瑞姓名，這位小二對此也毫無興趣，在他們眼中，衣服和木匣就標誌了一切，至於馬瑞姓甚名誰，根本不重要。
或許這樣也不錯，馬瑞心中暗想，某種角度來說，這樣的工作關係比前世單位裡的勾心鬥角舒適得多。
櫃台上一堆是食材，量不多，但雞鴨魚肉瓜果蔬菜一應俱全，洗淨切好了擱在盤中，甚至配好了一些看似醬料的小瓷瓶。另一包則有些怪異，白布包紮得嚴嚴實實，看不出內裡。
往木匣裡裝著東西，馬瑞方才醒悟，原來自己乾的是超市外賣工作！臉上不由苦笑起來，可惜沒有電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