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封當晚, 四爺是在宋氏處歇下的。
這幾年宋氏未再侍寢,四爺也逐漸習慣為了烏希哈,每月來坐上一兩天, 讓府中知道他對母女三人的重視。
他們不談情, 但談女兒、談佛法, 四爺把這當做放鬆心情的地方。
就寢前, 四爺問宋氏:“下月, 烏希哈要隨爺伴禦駕巡幸木蘭,你這麼多年也沒怎麼出過府,如今封了側福晉,要不要一同去?”
宋氏習慣性就要拒絕。
四爺皺眉道:“你若真想烏希哈好, 不能總指著旁人,自己也得立起來。你如今是入了玉碟的親王側福晉,日後少不得進宮覲見,與各府的人情往來。”
“這都是烏希哈為你掙來的,彆辜負了她一片孝心。”
為了女兒, 宋氏做什麼都願意,更何況這是對她本身有益的要求。
她略帶忐忑道:“那福晉和李側福晉那兒?”
“你且放心, 爺問過她們了。”四爺擺手, “鈕祜祿氏與耿氏有孕,福晉得在府中照看著,李氏也放心不下弘昀。”
然而聽完完這些, 宋氏仍是一臉苦相。
四爺有些不耐, “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宋氏揪著帕子, “聖上突然點烏希哈伴駕巡幸塞外,是否,是否有意將她撫蒙?”
“嗬, 原是在瞎操心,”四爺失笑,“就算宗室女撫蒙,也都是長到玉錄玳那個年歲,皇阿瑪不會給這麼小的格格指婚的。”
“烏希哈這是聖寵,是好事,爺也不會讓她被隨便指出去。”
宋氏鬆了口氣,“那妾全憑爺安排。”
次日一早,烏希哈得知這趟“公費旅遊”宋氏也一起,興奮地在屋子裡跑了三圈。
宋氏見她這般高興,突然心中生出一股動力。
或許她不該再這麼“無為”下去。
當然,她不是要去爭寵,眼下王府妻妾和睦,子女相親,沒有人願意打破這個平衡。
如今這個冷靜到冷酷的四爺,也不會允許兒女們的親密關係被破壞。
但她可以士動多和福晉李氏她們交好,學著處理內務,成為烏希哈的後盾。
而不是把什麼都讓烏希哈一個小孩子來做,在王府中周旋關係,偶爾還受委屈,她這個做額娘的反倒在後頭坐享其成。
“白嬤嬤,你去把上次禦賜的貢緞挑幾匹豔色的出來,烏希哈做兩身小蒙古袍子,鹿皮靴也做兩雙……”
烏希哈看宋氏底氣十足地在她院子裡發號施令,小跑著出門,一邊喊道:“那這些都交給額娘啦,我去找蘇蘇玩!”
宋氏對著她的背影叫道:“彆太鬨著鈕祜祿妹妹,她身子重,當心些。”
這日子啊,是過得越來越好了。
……
欽天監卜得吉時,七月初一,康熙行祭天大典,告奉先祖。
初三,康熙禦駕起行,光是從京城出發的隨駕宗室大臣就有近兩千人。
烏希哈坐在寬敞的馬車中,探出腦袋前後張望,兩邊都是浩浩蕩蕩的望不見頭,忍不住一直“哇”來“哇”去的。
上次萬壽節跟這比起來都是小場麵了。
而且行獵隊伍有著一種粗獷的野性,這是她在現代從未見過的。
坐在對麵的弘時不屑撇嘴,“切,沒見識。”
“切什麼切,裝什麼裝,”烏希哈回頭翻了個白眼,“我問過阿瑪了,你也是第一次來,剛才是誰因為不能騎馬在哭鼻子來著?”
“烏希哈!”宋氏輕喝,“怎麼能這麼說三阿哥,快跟三阿哥道歉。”
烏希哈衝弘時做了個鬼臉,又向外看熱鬨。
然而這次隻探出半個頭,就被一隻大手摁了回來。
“當心些,”四爺騎馬在車外緩慢隨行,“城內車馬密集,等到了城外寬敞些再看。”
弘暉與四爺並馬而行,衝車裡道:“弘時,你可不能欺負三妹妹。”
弘時“哼”了一聲,輕聲咕噥了一句什麼。
“大哥你彆理他,”烏希哈笑嘻嘻道,豎起大拇指,“大哥你和阿瑪今天簡直帥呆了哦!”
新出爐的雍親王和雍親王世子黑白雙騎,器宇軒昂,引得旁人頻頻側目,光這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又有三撥人靠近招呼搭訕,被四爺沒有營養地應付過去。
弘暉問:“這‘帥呆’又是何意?”
烏希哈捧臉星星眼,“就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儀表堂堂,高大威猛……”
她一口氣說了十來個成語,“簡直迷倒京城萬千少女,我光看一眼就要暈過去啦~”
“淨說胡話,”四爺輕斥了她一聲,片刻後又道,“等會兒出了城,阿瑪就帶你騎馬。”
烏希哈看著他微勾起的嘴角,口中嘖嘖有聲。
四爺也學會口嫌體正直這一套了。
宋氏取出兩個水囊,“烏希哈,三阿哥,來喝點羊奶吧,一直溫著呢。”
“謝謝額娘。”
“本阿哥才不要喝那種娘們的東西!”
“我說你今天怎麼回事啊?吃炸藥包了?!”烏希哈不爽地嗆回去,“你不喝我喝。”
她把水囊都抱進懷裡,對宋氏道:“額娘你彆管他了,等我找阿瑪收拾他!”
也不知道為什麼,弘時這種看誰都不順眼的狀態已經持續了一個月。
要是對烏希哈臭臉,她忍忍就算了。
但他對宋氏不尊敬,烏希哈忍不了。
此去木蘭,說不定得一個月,他這麼鬨騰,宋氏會很辛苦。
弘時怒目,“告狀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