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後,在張太醫的解釋和劉嬤嬤的補充下,烏拉那拉氏總算搞清楚了年氏眼下的情況。
年氏的身體確實是好的。
從母體到胎兒,一點問題都沒有。
哪怕年氏看著憔悴,實際上她比大部分孕婦都還健康。
至於為什麼她麵容身材大變,應該都隻是懷孕的正常變化。
年氏懷了雙胎,加上個人體質差異,這才反應大了些。
“側福晉真的沒事?”烏拉那拉氏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再三確認。
劉嬤嬤肯定道:“請福晉安心,側福晉和小阿哥一切安好。”
她算是年家這邊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年氏平安誕子。
年氏光是太醫都換過三個診脈,加上府裡養的和外頭請的大夫,不可能出差錯。
隻要小阿哥懷相好,眼下年氏的一些異樣反應和麵貌變化,在劉嬤嬤和她背後的年家看來,都不是事兒。
“……那便好。”烏拉那拉氏懂這個道理。
當年她懷弘暉的時候,也是一切以孩子為先,婦人懷孕總要吃點苦頭的。
但看著床上的年氏,她心裡直打鼓。
都說眼見為實,以年氏的模樣神態,烏拉那拉氏怎麼都覺得有問題。
張太醫今日說的“心思重”,怕是跟幾個月前的“心思重”完全不是同個概念。
年氏還自欺欺人地蒙著頭,不願麵對外人。
烏拉那拉氏輕歎了一聲,道:“年妹妹,你且好生將養,爺心裡一直掛念著你,回頭我也勸勸爺,彆老在外頭忙活,抽空多來看看你。”
她想著,年氏這樣,不管是雙胎還是其他,都得跟四爺報備一聲。
按照正常孕婦的心理,這種時候也會想男人多關心陪伴。
真心實意說出這番話,烏拉那拉氏自己先感慨了。
若不是曆經兩世,不再拘泥於男女情愛,一心為了弘暉和四爺的大業,她做不到這份上。
不料年氏再次尖叫。
“不!不要請王爺來!”她扯下被子,怒瞪著烏拉那拉,雙眼幾乎要瞪眼眶出來。
這副表情讓她看著更可怖。
見她如此不識好歹,烏拉那拉氏耐心逐漸告罄,按捺著煩躁,問,“那可要再請年夫人過府陪你解解悶,或者,給你尋個清淨的莊子?”
年氏又轉過頭,拒不回應。
見烏拉那拉氏有要發怒的跡象,還說要“趕”年氏出府,劉嬤嬤忙插嘴道,“謝福晉體恤,我們側福晉就是年紀小,這又是頭胎,心裡害怕,才耍些小性子,福晉您大人有大量,彆往心裡去。”
“劉嬤嬤,”年氏忽然開口,“你們都先出去。”
“側福晉?”
年氏看起來似乎冷靜了些,“我要和福晉、兩位側福晉姐姐說話。”
劉嬤嬤麵有疑慮,“側福晉,這——”
年氏手重重拍在床沿上,嘶聲命令,“出去!!!”
烏拉那拉氏三人都被嚇了一跳。
片刻後,烏拉那拉氏也沉聲開口,“側福晉都說了,還不快退下。”
劉嬤嬤無法,隻得應是,“那老奴便帶人在門外候著。”
很快,房裡隻剩下四個理應為情敵的女人。
烏拉那拉氏注視著這個麵目全非的勁敵,猜想她會說什麼,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李氏和宋氏坐在烏拉那拉氏後側,擺明自己的陣營立場。
半晌,年氏冷笑了一聲,“看到我變成這樣,你們滿意了吧?”
烏拉那拉氏抿了一口茶,慢條斯理道:“你能給王爺開枝散葉,我們幾個姐妹,自然都是高興的。”
這顯然不是年氏想要聽的答案。
年氏又轉口問:“你們都懷過孩子,那時候也跟我現在一樣麼?”
烏拉那拉氏給宋氏和李氏使了個眼色。
“烏希哈是個不鬨人的,隻是嗜睡困頓。”宋氏輕聲道。
李氏生過四個孩子,能說的就多了,“每個孩子反應都不同,懷弘昀那會兒,臉上?????起了許多斑,懷弘時的時候,他在肚子裡愛動,幾夜不睡都是常事。”
她們都吃過懷孕的苦。
但年氏看起來,這胎懷得比她們加起來還苦。
都是女人,她們這會兒已經隱約察覺到年氏失常的緣由。
三人中,李氏最心軟,年氏和玉錄玳年紀差不多大,看她這模樣,李氏心有不忍。
她對年氏勸道:“你還年輕呢,多保重自個兒吧,孩子來與不來、是男是女都是緣分,彆太緊張,自己身子最要緊,做額娘的不好,孩子又怎麼會好呢。”
聞言,年氏怔怔地看著李氏,雙眼隱隱變紅,“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你過來些。”
李氏依言走近,“我說,年妹妹得千萬先保重自個兒才是——”
她剛走到床邊,年氏突然向前一撲,抱住她的腰。
李氏愕然,“年妹妹?”
“哇——!”
年氏把頭埋在她懷裡,爆哭出聲。
李氏無措地舉起雙手,不敢觸碰她,隻求助地看向烏拉那拉氏。
烏拉那拉氏和宋氏站起身,想要上前拉開二人。
沒等她們有動作,就聽見年氏大聲哭訴起來。
像是攢了許久的委屈,被李氏方才的話敲出了個口子,一股腦兒地向外傾瀉。
“她們都隻會說小阿哥小阿哥,隻有你問過我好不好!”
“我天天吃不好睡不好,變成這個鬼模樣,我怎麼見人?!”
“什麼‘懷了就好’‘生下小阿哥就好’‘熬過去就好’,不是她們懷,她們說得當然輕巧!”
“沒人在乎我!”
“我一點都不好!!”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