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言一行,青蘋都看在眼中。
對他的心思,也從起初的猜疑不定,到現在的萬分篤定。
幾乎是發現苗頭的第一時間,青蘋就稟告了四爺。之後玉錄玳有所察覺,也回府跟四爺提過。
他們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比起名聲,四爺更擔心烏希哈在懵懂時,身心受到傷害。
四爺有想過直接把他們兩個隔開,但他顧及到烏希哈對這位朋友的看重,不想讓她因此失落傷心,成袞紮布人品也值得信任,最終還是沒乾涉二人往來。
他叮囑青蘋,儘量彆讓他們單獨待在一起,成袞紮布言行如果有什麼不妥之處,立刻稟報於他。
青蘋接著道:“前些日子在宮裡的事,王爺已經告知奴婢,並且托奴婢帶幾句話給世子。”
寧壽宮的事,不管是對成袞紮布和烏希哈,還是對四爺,都算“虛驚一場”。
若是成袞紮布順水推舟、借康熙和太後的勢應下,但凡烏希哈有一絲半點的不情願,四爺有各種法子讓婚事落空,就算對成袞紮布造成傷害也在所不惜。
但成袞紮布的拒絕,讓四爺知道,他沒有辜負四爺和烏希哈的信任。
四爺欣賞他的品性,才有了如今這場借了青蘋之口的、“男人間”的對話。
仿佛看見那位權勢在握的冷麵王爺站在眼前,成袞紮布臉色發白,喉結上下滾動,“什、什麼話?”
青蘋沉聲道:“王爺和幾位福晉、包括府上的阿哥們,都最疼愛我們格格,他們不想格格遠嫁漠北荒涼之地。”
第一句話,成袞紮布的心就被吊了起來。
“當然,世子與格格這幾年的情誼也不是假的,若世子真的對格格有心,王爺可為世子在京中安排差事,往後便在京城,與格格共同承歡王爺膝下,受王府庇佑,安享榮華富貴。”
站在四爺做父親的角度,隻有成袞紮布願意“入贅”,讓烏希哈嫁在自己眼皮底下,他才放心。
而這樣的日子,會很安穩,很幸福。
但不是成袞紮布想要的。
青蘋也了解這一點,又道:“王爺知曉世子誌向遠大,不出兩年,皇上必會對西北用兵,世子有意,王爺也可以為世子安排到年羹堯將軍麾下,讓世子得償所願、建功立業,但是……”
成袞紮布艱難地開口,“但是要我放棄烏希哈,是嗎?”
青蘋沒有直接肯定或否認,而是反問他:“世子忘了當年純愨公主,是如何鬱鬱而終麼?難道世子想叫我們格格成為第二個公主?”
“可是我不是我額祈葛,烏希哈也不是純愨公主!”成袞紮布焦急道,“我不會做任何傷她心的事,她那麼堅強勇敢,不會走公主的老路!”
“是,我們格格外柔內剛,不然也不會引得世子另眼相看,”青蘋疾言厲色,“所以世子就想在此刻撩撥她的心神,叫她以後為你牽腸掛肚、不得歡顏麼?”
青蘋的話,像是一桶冰水當頭潑在成袞紮布的頭上。
現在跟烏希哈坦言心跡,然後呢?
烏希哈若無心便罷了,可若她被他說動,眼下她年歲尚小,距離可以成婚不知還有多少年,其中任意變故都能叫此事落空。他又一心上戰場,或許就是明年、後年。
刀劍無眼,萬一……
他何必為她本無憂無慮的人生添上一道傷痕呢?
況且漠北也好,武將之妻也好,都不是好歸宿。
青蘋留了足夠的時間讓成袞紮布自己去想,見他臉上神情不斷變換,猶豫、苦澀、最終定格在隱忍上。
她的表情稍稍柔緩了些,“望世子知道,王爺沒有任何刁難或是考驗世子的意思,他隻是一個疼愛女兒的阿瑪。”
成袞紮布深吸了一口氣,衝青蘋拱手,“謝青蘋姑娘帶話,王爺的意思,成袞紮布明白了,我也有幾句話,可否請青蘋姑娘替我回稟王爺知曉?”
“世子但說無妨。”
“征戰沙場,保疆衛國,是我此生所願,絕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改此初心,”成袞紮布堅定道,“但我對烏希哈心意,絕無半分虛假,我也不會就此放棄。”
如果因為出身和他未來想走的武將之途,可能讓烏希哈受到委屈,他一定會用彆的方式,百倍千倍補回來。
“世子少年英雄,王爺亦是真心賞識,也十分看好世子能有一番作為,隻是現在,格格情竇未開,時日尚早,”青蘋頷首,“隻要世子不做出出格的事,王爺不會阻攔格格與世子往來,畢竟你二人相識相交多年,這份情誼難能可貴。”
成袞紮布長舒了一口氣,四爺不是要徹底斬了他的念頭就好,他在烏希哈心中的分量,再怎麼也比不上四爺。
他懇求道:“若兩年之內我隨軍出征,能否請王爺容我幾年時間,不要太早給烏希哈定下婚事,若我能平安凱旋,屆時請王爺給我一個機會。”
“這……怕是不行。”青蘋搖頭,“王爺是不會讓格格早嫁沒錯,但也不會讓格格憑空等著世子歸來。”
作為烏希哈的娘家人,他們肯定希望她多見些人和世麵,而且私心裡,他們還是傾向於烏希哈嫁在京城的權貴之家。
這幾年裡,說不定就會有更適合烏希哈的、烏希哈自己也喜歡的人出現。
青蘋最後道:“不管是世子還是王爺,格格的所有親長,還有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都希望格格一生順遂,幸福無憂。”
“最重要的,還是格格自己的心意。”
作者有話說:
沒有不近人情,隻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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