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希哈有理由懷疑,年氏在兩次懷孕的時候,是不是吃了什麼天材地寶,或者有什麼奇遇,以至於蛋蛋們聰明到了有些異常的程度。
聽大蛋念叨了半個時辰,烏希哈感?????覺自己要不是被九年義務教育奠定了堅定的唯物主義信仰,都要給大蛋帶偏了,怪不得幾個弟弟招架不住。
之前她怎麼就沒發現呢?
肩膀上的大山又加一座,還是個打歪了地基的。
滿懷著半驚半喜的沉重心情,烏希哈在府裡扒拉了一下,現在似乎也就剩一個弘晝,沒有發展什麼奇奇怪怪的愛好和事業。
她忽然覺得,要是弘晝真長成曆史上的荒唐王爺也沒關係,至少這還在她的理解範圍之內。
然而,等烏希哈抽出空來去探望弘晝時,她看到弘晝拿著一本裝裱得花裡胡哨的洋書,嘴巴張張合合,念叨著奇怪的音節。
見到她後,弘晝露出八顆牙的微笑:“古德貓寧,買迪爾希斯特,好阿友?”
烏希哈:……
她聽懂了。
她究竟又錯過了什麼?!
——據弘晝所言,他給弘曆當跟班,那些利潤高的舶來品見識了不少,也跟洋人打過幾次交道,發現自己對洋文挺感興趣的,就找了書來自學,以後還能幫兄長更好地忽悠、啊不是與外賓交流。
烏希哈隻能一臉麻木地稱讚他“sixsixsix”,並很配合跟他聊起了“怎麼是你”“怎麼老是你”的冷段子。
繼弘曆和五個蛋之後,弘晝更潮流地“Ihaveadream”了。
……這還是雍王府嗎?
這已經是卷王府了吧?!
對比三個一直在奮鬥的兄長,還有如今隱約有成為女權先鋒趨勢的玉錄玳,烏希哈驚覺,原來四爺的兒女裡,隻有她是條胸無大誌的鹹魚。
她有什麼能做的呢?
烏希哈苦思冥想,深思熟慮,決定還是在給蛋蛋們引導輔助的基礎上,勤動筆頭,多寫日記。
說不定有朝一日,她可以憑著《我的哲學家/數學家/物理學家/化學家/生物學家弟弟》流傳後世。
清穿女的扯蛋之路,任重道遠。
……
康熙六十年,春。
看了近一個時辰的奏折,即便戴著專門定製的西洋眼鏡,康熙眼前還是出現了些許重影。
他感覺身體僵得慌,隨便動動手臂肩膀,似乎都能聽見身體深處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他想起身走動幾步,不料剛撐著禦案從座椅上站起,眼前就是一陣黑,整個人向前撲倒。
“萬歲爺當心!”梁九功一直站在一尺開外,關注著康熙的一舉一動,一個跨步到身側扶住了他,沒叫康熙栽到桌上,“奴才這就傳太醫。”
康熙眼皮輕顫,抬手製止了他,拿過桌角的鼻煙壺嗅了幾口,刺激的氣味從鼻腔傳入大腦,讓他緩過神來。
“萬歲爺?”
“無礙。”康熙擺手道,又深吸了幾口氣,被梁九功攙扶著重新坐下。
他眼光落在內侍同樣皮膚褶皺、還帶著些老年斑的手臂上,輕哼一聲道:“你這貨,如今手上也沒勁兒了。”
“原來萬歲爺這是嫌棄奴才了,”梁九功將手攏回袖筒內,笑眯眯地回道,“那奴才這就退下,不礙萬歲爺的眼,讓魏珠進來伺候。”
魏珠正當壯年,是梁九功的徒弟,也是如今康熙最信任的內侍之一,正當壯年。
“你還敢犟嘴!”康熙笑罵一句,接著又問,“你是哪一年到朕身邊的?”
“回萬歲爺,奴才十年進宮,十五年被分到乾清宮奉茶,二十年近身伺候萬歲起居。”
“四十年了。”康熙略有恍然,歎道,“也是少年主仆老來伴呐!”
這話梁九功可不敢隨便應。
他頓了頓,似忽然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雙手交握作揖道:“還沒給萬歲爺道喜呢,陳貴人有孕兩個月了。”
康熙聽了,倒沒有露出什麼特彆欣喜的神色,挑起一邊的眉毛,“前日不就稟過了?”
梁九功略顯誇張地“哎呀”了一下,拍拍自己的腦門,再度告罪,“是奴才糊塗,給忘了。”
“你啊你。”康熙指著梁九功無奈搖頭,沒有戳穿他的小心思,心情確實因為梁九功的話術好了不少。
但他確實是老了。
八歲登基,轉眼已年近古稀。
禦極六十載,是非功過,大都已成定局,留待後人評說。
康熙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眼神恢複了冷靜與清明。
他對梁九功道:“你去後頭,把那疊折子拿來,朕再看看。”
不用康熙明說“那疊”是“哪疊”,梁九功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就捧著兩個檀木盒子回來,疊在一起有快一尺高,小心翼翼地捧到康熙麵前。
康熙親手打開盒蓋,裡麵堆了有幾十封大小厚薄不一的折子。
這是康熙去年底下密詔,由各省封疆大吏們、和京城二品以上官員報奏有關立儲一事的奏本。
自太後病去後,康熙感覺自己的身子也大不如前,想得更多的,不再是如何平衡兒子們和朝臣的派係勢力,而是慎之又慎地選擇一個能把大清江山這個重擔從他身上接過去的繼承人。
龍椅,皇位,不僅是至高無上的權柄,還有百年祖宗基業,兩萬萬百姓的生計。
這疊折子每封康熙都至少看過三遍,他將它們一一排開,不用翻開,隻看字跡署名,康熙就能憶起其中內容,推舉人選和理由。
被提及最多的,自然是已經晉封親王的三、四、五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