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深吸了一口氣:“臨終前,林詩留給孩子一大筆基金,給我一筆存款,請我把孩子撫養長大。”
方展想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啊,然後心說不對啊:“孩子的父親呢?”
秦雪眼裡的淚花已一下子下來了:“這是整個故事裡最尷尬的部分。”
門口的縫好像又大了一點,有風灌了進來,吹得人心底發冷。
但方展沒發現,他正心驚膽戰地給秦雪遞紙巾:“彆急,你慢慢說。”
秦雪:“她沒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
方展:“……”
秦雪:“不過你看那五歲孩子就那麼聰明,父親的基因肯定很牛逼。”
方展臉快要裂開了。
秦雪瞄了他一眼,低聲說:“我們合作了很多年,知道你人還算靠譜,等會兒和雲舟說話時小心彆說漏嘴,我每天都在絞儘腦汁給祁雲舟編《父母愛情》故事而且天天修bug,現在那孩子一直以為他父親--”
她話還沒說完,伴隨著“嘎吱“一聲的巨響,門口的縫終於張大道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門內的兩人刷得一下往外麵看去,隻見祁雲舟靜靜站在那裡,看著房間裡的人,微笑。
直到這個時候,小朋友的眼睛依舊如月色下,靜靜沉在水中的淺色珍珠。
卻足夠讓人心驚。
秦雪的手指快抖成螺旋槳了,她心驚膽顫地問:“你……你聽見了多少。”
祁雲舟靜止了半秒,然後他仍像是一隻懵懂的小動物似的,歪了歪頭,柔聲說:“……槽點太多,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吐槽。”
秦雪衝過來緊緊握住他的手:“……除了這個,你沒有其他想說的嗎?”
祁雲舟仰起小臉,臉上的笑容堪稱天真無邪 :“其他的……既然我父親還活著,那小姨,我是不是該把房間裡掛著的--“我最親愛的父親遺像“給拿下來鴨?”
“遺像?”秦雪看起來要暈過去了“你什麼時候弄了那玩意?”
所以她的故事都白編了嗎?!
祁雲舟沉思了一會兒:“就在上個月我問你‘爸爸去哪兒了‘,你回答我‘爸爸去遠方了‘的時候。”
秦雪:“……那個回答有什麼問題嗎”
祁雲舟:“我查了電腦,上麵說這個回答代表我問的那個人百分之九十九已經死了。”
秦雪:“咳咳咳--”
小朋友聲音軟軟:“於是我預測了一下自己年老色衰後的樣子,手繪了張黑白照掛在書桌上,本想今年再畫一幅大的好用來上香--”
秦雪:“咳咳咳咳咳!”
她一時竟不知道是該心疼麵前的小孩還是心疼小孩那未出場就宣告過死亡的父親。
“祁雲舟,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聊聊--”
秦雪剛開口,就看到剛才還笑得漫不經心的小孩已經閉上了眼睛。
祁雲舟趴在桌子上,呼吸慢慢變悠長。
像是睡著了。
*
不久之前,祁雲舟聽過曆史上有一位神人,好夢中殺人。
現在,祁雲舟覺得自己也是一位神人,因為他竟然在夢!中!讀!書!
還是一本天涼王破的霸總升級文學,即使他認不清書裡的所有字,冥冥中,有什麼聲音告訴他,這是一本講述他親生父親,一個叫“祁總”的男人出身豪門又一路開掛,開拓商業帝國的故事。
至於他本人?
嗬嗬噠,小雲舟將大腦開到二倍速後,通過梳理和自己有關的相關劇情,姑且總結為《被嫌棄的祁雲舟的一生》
“雨點嘩啦啦地灑下來,風帶著冷意,當牆上的風鈴響到第十下時,一位男子搖下車窗,和在雨中穿著旗袍的踩水女孩對視。”
這是每一晚睡覺前,秦雪給祁雲舟重複的,他的爸爸媽媽相遇的故事。
但現在,祁雲舟發現--
假的。
都是假的。
若用一副對聯概括他父母的故事--
左聯:被坑女星人沒認清帶球跑
右聯:被坑霸總隔日高燒記憶掉
橫批:狗血滿盆
祁雲舟:“……”
小朋友漂亮的的眼睛慢慢睜大了,他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想當年,他雄赳赳、氣昂昂、在刀山火海中乾掉上億精子兄弟才來到這個世上………結果現在有一本書告訴他,他的出生就是一個意外?
這是什麼殺千刀的作者才會寫出的的劇情!
一時間,風蕭蕭兮易水寒,宰作者之心再不忘。
大概是為了在火上再加一把油,悄無聲息中,夢裡的書頁翻到了祁雲舟出場的最後一頁--
那個不曾受父親期待就降生的少年躺在病床上。
終其一生,不曾觸碰到他所渴望的親情溫度:
從未收到任何來自父親的讚許,
無論他獲得再多的光環與榮譽。
牆上的時鐘走向零點的那一刻,書中的祁雲舟撥通了電話,那個即將走向死亡的少年拔下了手上的輸液管,微笑著說:
“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
“………”
“您還沒有祝我生日快樂。”
電話那頭沒依舊有聲音。
祁雲舟也不在意,他隻是看著病房外無聲飄落的雪花,漂亮的眼睛慢慢彎了起來,他似是漫不經心地說:
“那麼,您願不願意為我唱一首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