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句話說的好:不管你身在何處, 都不要忘了你是為什麼而出發。
而此刻,幾分鐘前還在欣賞“不明人士勸祁知寒到工地當包工頭”這場大型現實主義魔幻劇中的小雲舟……終於想到:他們一路前行,貌似是為了找節目組所說的那個隔壁村的。
而隔壁村的終點處, 因為不僅要徒步, 還要背著行李,顧言方展雖然走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但一路沒出太大幺蛾子,卻無比驚悚的發現……他們竟然是第!一!組!到!的!
第一個到的。
這實在是太不科學, 太不科學了!
“終點處怎麼沒什麼人呢, 彆的嘉賓看不見也就算了,老江呢?這個導演又跑哪去了!”方展伸長脖子,看著這個小小的連麵包車都有點難開進的村口, 不可置信道, “難道是其他人都到好一會兒了,現在已經到村子裡喝茶聽戲了?”
“很有可能——畢竟其他組都有交通工具, 而我們隻是單純步行。”顧言微笑著認可了這個說法後,好奇地看向不遠處的村落。
“大蘿小蘿曬上樓喲, 番薯包蘆金栗米, 曬秋要趕好日頭,大盤小盤蓋瓦溝……”
村落本名小康村,正值豐收節,小康村裡人聲攘攘,似乎將附近幾個村子的人氣都吸到這兒來, 男人哈著熱氣,大冷天穿著短衫短褲打著棗糕, 女人穿著寬大的圍兜, 將一筐筐辣椒, 南瓜片曬到屋頂和空地上,金黃和鮮紅交相輝映。空氣裡有著甜絲絲的香氣,拉住一個老人細問一下,說——那是有人在做著麥芽糖。
是城市裡從未見過的景象。
“真是熱鬨得簡直像過年一樣啊。”方展感歎道。
在終於見到導演,發現他和顧言真是最早到達的嘉賓後,方展的感歎持續地更深了,“哎呀,沒想到我還有當酷跑戰士的潛力啊!”
“是其他幾組是出什麼事了嗎?”相比於方展的自我陶醉,顧言就顯得冷靜多了。
“沒什麼大事,都沒什麼大事——對了,這種叫雙果的老糕點還挺好吃的,小顧言你要不要來一點?”
江導非常僵硬地岔開了話題。
“這是將糯米粉炸好,然後撒上白糖嗎?”
小朋友打量著那些長長的黃條子,有些疑惑地拿了一根塞在嘴裡:和粗糙的外表完全不同,雙果一塞到嘴裡就
開始融化,最原始的甜味在味蕾上綻放開來,還隱隱有點回甘感。
在他下意識拿起第二根雙果時,幾道人影出現在了村口——出幺蛾子的幾組嘉賓,終於在此刻殺向終點了——
“毅新,你怎麼這麼早就開始衝鋒了呢?你——作為你哥最心愛的弟弟,難道不該待在那輛進不了村口的麵包車上,陪你哥想著怎麼好好停車嗎?!”
祁雲舟向快和他衝成一條線的小胖子吼。
“雲舟,你怎麼能把還在後麵修自行車祁叔叔給拋棄了呢?你——作為祁叔叔最溫暖的大棉襖,這時難道不該為他錘錘肩膀,遞遞工具嗎?!”
教會徒弟,氣死師傅,小胖子現在也是深得小雲舟的真傳了,於是他鼓足勇氣反駁。
“你這叫拋棄親哥!”小雲舟衝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這是在辜負祁叔叔對你的感情!”小胖子也衝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地。
“不就是個第二名嗎?兄弟你有必要跟我搶嗎?!”祁雲舟高歌猛進!
“親兄弟還明算賬啊!這是雲舟你之前教會我的!”小胖子越戰越勇!
“所以師父這麼辛苦,難道不該優先嗎?”祁雲舟說。
“所以師父如此厲害,難道不該讓一讓徒弟嗎?”小胖子說。
“好吧,師傅承認,其實師父害怕睡冷帳篷!”
“好吧,弟子愧疚,其實弟子害怕一切和冷沾邊的事物!”
……
江導聽著兩位小朋友邊跑邊開展的對話,深深為這場塑料兄弟情惋惜道:“他們倆……這像什麼來著?”
“他們像,”顧言唇色淡淡的,嘴角卻帶著微微上揚的弧度,他柔聲說,“像兩隻相互打架的哈士奇。”
江導:???
就在他因顧言的回答導致心中問號越來越大時,兩隻正在激情對打的哈士奇也驚喜發現了顧言的存在。
下一秒,兩隻哈士奇同時右爪蓄力,衝顧言喊道:
“大哥,能不能接一下我手上的東西,我最後兩米要衝刺!”程毅新衝顧言喊道。
“小哥哥,幫我照料一下它們,我最後兩米要開始飛了!”祁雲舟就更直接了,他說完就直接一放手,手上的小貓小狗立即向顧言撲過來——
br />這廝竟然是左抱一隻貓,右抱一條狗,和程毅新展開最後的衝刺的!
顧言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他抬眼,下意識伸手抱住了兩隻向他飛撲而來的小貓小狗,沒一會兒,小貓小狗們黑乎乎的爪子在小顧言的白襯衫上撓得正歡。
與此同時,沒了身上的負擔,兩隻哈士奇右腳猛地一蹬——沒有人震撼的目光下,這二位最後兩米都不用跑的,而是整個身子向終點線飛撲而來!
“小哥哥,接我一把!”祁哈士奇邊撲邊呐喊。
“大哥,您也看看我啊!”程哈士奇也在日下高呼。
在顧言詫異的目光下,他們同時起飛,同時嚎叫,同時——在離隻有終點三十厘米的位置堪堪墜機。
“事情還沒結束,還來得及!”祁雲舟把他黑乎乎的爪子,艱難地伸向站在終點處看他的顧言。
頭發被貓撓,襯衫被狗抓的小顧言靜靜地站在終點線處,像是落難的天使。
半晌後,這位落難的天使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不行。”
祁雲舟瘋了:“No!小哥哥,你不能這麼狠心!”
程毅新覺得他的機會來了,於是他也把自己的黑爪子伸向顧大哥。
但爪子還沒來得及伸出一半呢,一直被他們倆忽視的洪思思……步履輕盈地從兩個趴在終點線之前的男孩身旁走過,輕盈的跨過終點,輕盈的歡呼道:“哇,我是第二名耶!”
為了第二名不顧師徒情義的小胖子:“……”
為了第二名第一次臉麵丟儘的祁雲舟:“……”
“算了,第三名也不是不可以。”祁雲舟痛苦地把身體挪向終點線。
但此時此刻,兩個小小的身影囂張地壓在了……他麵前的終點線上!
說來時快,程毅新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此刻響起:“嗷嗷嗷,我也通過終點了——我是第三名!”
被一貓一狗擋住終點線的小雲舟:“……”
他淒慘地抬起臉,一堆泥巴從他的臉上掉落。
“最後一名是祁雲舟小朋友。”方展不忍地看著某個心如死灰的小泥巴人,說出最後的名次。
小·泥巴人·雲舟凝視著最早擋在他麵前的、昨日還偷了他外賣的那隻小狗:“汪?!”
小
狗狗無辜地搖著尾巴:“汪汪汪?”
看著這人狗對唱的一幕,終於讓司機把車停好,從後麵趕過來的程允:“……這裡都發生了什麼?”
終於把在最後關頭出了小問題的自行車修好、從後麵走來的祁知寒:“所以雲舟,你拋下叔叔得了最後一名,是嗎?”
不想麵對現實的小雲舟,他看著麵前的一貓一狗:“嚶——喵!汪!我為什麼要帶你們過來呀,來攔我的路嘛。嗚嗚嗚…”
顧言實在不忍聽下去了,他找村民借來一塊白毛巾:“沒摔出腦震蕩吧,快把你的臉擦一擦。”
江導也湊過來說:“其實啊,雲舟,你不用這麼悲觀的,咱們那帳篷其實不冷——之前說冷都是為了逗你們快來終點啊!”
江導話音剛落,就感到有三道死亡視線……向他掃了過來,另外三隻兔崽子,一字一字、異口同聲道:“您——怎——麼——不——早——說!”
江導也很無辜--他能早說嗎?早說這幾隻兔崽子明天都到不了!
……
青條路,黑瓦房,秀氣的小山峰像是有人扔在地上的玉米,咻地一下拔起後,在瓦房的背麵波浪似起伏著,風從山中吹來,路邊幾隻昂首挺胸的大鵝被吹得羽毛嘩啦啦響。
此時臨近正午,一縷縷炊煙從煙囪上升起,如洗藍天,嫋嫋炊煙,都倒影在不遠處的湖水裡。
風聲拂過,被陽光吻過的湖麵,波光粼粼。
幾隻兔崽子的眼睛都看直了。一
“好看吧?我就說,咱們小康村的景色最好看!”老村長笑嗬嗬地給每個趴在窗口看風景的小朋友一隻籃子。
竹子編製成的,小小的,很精致,籃口還蓋著一塊藍色的碎花布。
祁雲舟掀開藍花布,看到籃子裡靜靜躺著幾枚碩大而雪白的蛋:“這是……鴕鳥蛋?”
“是土鵝蛋,鴕鳥我們哪能養啊?不過娃你彆小看它們,鵝蛋是我們這的特產--周圍幾十裡,就數我們小康村的大鵝最漂亮!”
老村長笑嗬嗬道。
他本來就很好客,又由於現在是豐收節,所以顯得更加好客——顧言收到的一籃子青皮鹹鴨蛋,程毅新收到了五香茶葉蛋,到了洪思思這裡,籃子裡不是蛋了,全部是小小的特色糕點。
“雙果,米
糕,這個是麥芽糖?”
“對,是麥芽糖,村裡的娃娃們都很喜歡,據他們講,這比不少城裡的糖果有嚼勁兒哩!”
老村長看著幾個開始嘗糖果的小朋友,笑嗬嗬說。
這是種比雙果漂亮,白色帶不規則條紋,形態各異的糖,一看就知道是手工製造的,原生態的不是靠科技與狠活製成的老糖果:“村裡已經還有不少人把麥芽和蒸熟糯米混合一起發酵好了,就差熬糖了。
“你們想不想一起做?”他和藹的問幾個在城市裡長大,從來沒有見過麥芽糖的孩子,“做好了還可以給你們的家長嘗一嘗啊。”
孩子們的眼睛,像是村子夜晚閃爍的那些星星,每一雙都亮極了,隻是不知是不是老村長的錯覺,在他提出製糖這個無比溫馨的活動時,不少大人的手腳開始顫抖了,甚至有人抖著抖著就跪在了地上。
溫馨的讓孩子們做製糖?!
笑話!那不是又像做飯一樣嗎——那簡直是在打仗啊。
“導演啊,這幾個孩子家長都是怎麼了?”
五分鐘後,老村長領著一群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下一秒就要進廚房做糖的孩子,他瞅了瞅這些孩子的家長,臉上的表情很是疑惑。
“他們……他們隻是太高興了!”江導猛地一拍腦袋道,“您看——他們有人都高興的腿抽筋,站都站不穩了!”
……
老村長:“……”
現在的家長都這麼容易激動嗎?
但說實話,其實家長們不用如此激動,因為他說是讓孩子們做麥芽糖,但其實麥芽和蒸好的糯米混合在一起已經發酵好了,汁水已經過濾,連糖漿都已經熬了一半,孩子們要做的其實隻是在熬糖時攪拌攪拌鍋底就行了。
簡單,安全,又有參與製糖的成就感。
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