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9-誰的錯(2 / 2)

“我似乎沒有辦法讓刀劍付喪神顯現人形臨世。”

他說這話時,年少還猶帶稚嫩的柔和麵容帶著一種氣餒。這本並不是他的錯,卻被他自顧自的攬在了自己的頭上。早已經放下茶杯,一手托腮一手聽彭格列十代首領煩惱的黑發審神者輕輕的漾了個細微的笑弧,他笑時之政府堪稱智障的做事水平。

欺負彭格列還沒有成長起來的年少首領算什麼本事,有本事跑去這個時間點上的彭格列家族去欺負彭格列首領啊。黑發審神者想,他大方的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沒有那個膽量。被世界眷顧的家族,和不過躲在東瀛一隅,自滿傲慢稱霸的時之政府。八阪家的人吃了那麼多虧,犧牲掉了靈力潛能最強的「八阪青溪」之後,也仍然半點兒記性都不長。

也是,現在掌權的那位大概還在哀憐自己痛失戀人的悲慘人生吧。

黑發審神者無不惡意的這樣暗嘲,表麵上仍然端著那副風雅如竹的高而徐引姿態。他屈起的手指骨節輕輕扣了扣所坐巡廊的上等紅木地板,聲音惹得離他們有些距離的刀劍付喪神們都看了過來,卻沒有得到自家主公的半分注意。黑發審神者如深淵的眼瞳裡隻盛著年少彭格列十代首領還不夠自信驕傲的模樣,愛憐的伸手摸了摸那蓬鬆的褐發。

“綱君,在我告訴你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之前——”

“你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黑發審神者循循善誘的話讓毫不設防的年少彭格列十代首領眨了眨眼睛。

“你知道你接手的是已經快要完全暗墮的「暗黑本丸」嗎?”

“你所說的日本號也好,或者彆的刀劍也好——他們已經神格失格,即將徹底暗墮,會與那些傷害你的時間溯洄軍為伍……從一開始,你就是時之政府送去那座本丸的什麼都不明白的,又可憐又可愛的無辜「活祭」祭品而已。”

黑發審神者的話一字一句的敲進他心裡,年少的彭格列十代首領心裡發慌,連張嘴說話也覺得舌頭緊的吐不出一聲。咽喉像是被扼住般,明明他並不能完全明白,卻覺得無端生出的荒涼遮蔽了他柔軟心臟的一部分,如藤蔓糾纏細繞,撥不開扯不斷。

活祭。

向來都是討好被冒犯而降下神罰的神明們最好的祭品,自古就有用無辜純潔的巫女巫子靈魂來平息神明怒火,即使先在也照樣非常普遍,明麵上是職位高階的「審神者」,實際上,什麼都不知道就被扔到暗墮還是本靈的本丸,一不小心是靈魂連超度都無能的悲慘下場。

「八阪青溪」曾就任的本丸到底送去了多少「活祭」,沒人比黑發審神者更清楚了。而時之政府到底是為了誰而奉上祭品的,恐怕讓他們自己說,也講不清楚。對過往友人本丸的現狀雖然很多年不曾相聞,但當年發生的事情發酵今日能演變何樣,他也是能猜想到的。

“……什麼是暗墮?”

可憐這位年少彭格列首領卻並沒有抓住黑發審神者的真正用意。

年少彭格列十代首領似乎咬緊牙齒咯吱問出口的話,有種箭在弦上的緊繃感。他無視了「活祭」這個話題,被黑發審神者帶的情緒有些過度凝滯,連同判斷力都一同受到了偏頗影響。他其實早就察覺到了端倪,隻是日本號先生他們不說,他也樂得裝毫不知情,就那樣當作理所當然之事。

其實有些事情,如果他沒有問出口的話,說不定會一直相安無事下去。年少彭格列十代首領雖然承諾了成為本丸審神者,卻並沒有想要過分乾涉本丸刀劍付喪神的諸事。初次見麵時候,加州清光先生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他雖然有時候有點兒遲鈍,但也是看得懂那意思的。所幸,他需要的隻是刀劍付喪神們友好配合的把等級刷滿,然後他回家,他們仍然能夠不被打擾的待在那座已經落敗的本丸裡。

似乎有些冷漠又有些太過自私自我,可是孤身一人來到這未來異世界的年少彭格列想要的隻有保全自己,如何全頭全尾的來,便如何全頭全尾的回家罷了。reborn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教導他的,他並沒有覺得聽從這教導有什麼錯處。

“話已經直白到這個份上了,綱君還要繼續視而不見嗎?”

黑發審神者都有些同情可憐這位還在成長期,即使已經有了那麼強的火焰卻依然遇到什麼事情都會先想著逃避的彭格列十代首領了。和他曾經見過的那位截然不同,卻又完全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也是,那人是眼前這位年少首領的未來。他們本就是一個人。

“你一點也沒好奇過為什麼日本號身上生著森白的骨刺,為什麼那些刀劍付喪神臉上攀附著黑色獠紋?為什麼那些刀劍身為你的下屬,卻對你拔刃相向?”

黑發審神者寡淡的維持著笑意,黑鬱的瞳仁裡卻沒有絲毫波瀾。

“綱君,如果你再不采取措施的話——”

“不久之後你就會被他們吞噬,在你所相信的時之政府的冷眼旁觀下。”

黑發審神者歪了歪頭,他這樣輕描淡寫的給予了相當好心的警示。

“……”

從來未曾信任過時之政府的年少彭格列十代首領收斂眉眼,他總是無可奈何的柔和麵容滲出些許冷意,暖褐色的瞳眸不知不覺的淬染金紅。黑發審神者所說的話,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他也知道在他入住本丸的第一晚,被一襲黑衣的陌生刀劍付喪神阻止未遂的那次暗殺。

這些他都知道。

他所在本丸的古怪,即使神經大條如他也隱隱察覺到了不妥不詳。可是那些刀劍神明們從來沒有真正的傷害過他,甚至無畏的闖入合戰場將他從檢非違使手上救回來。這就足夠了。他們那份排斥抗拒凶狠下的彆扭的善意就此便足夠了,作為回報,他便應該回以同樣的善意。

奈奈媽媽一直教導他的為人處世之道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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