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極為不擅長應付一期一振先生這種固執而一板一眼的人了,再加上對方現在所做的事情皆以他為中心,這種感覺就像是身邊出現了第二位獄寺君一樣!——啊,這樣來形容實在是有些失禮。彼時的年少審神者還不知道有本丸第一主廚的狂犬,「壓切長穀部」的存在。
僅僅隻過了一個晚上,就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會在一期一振先生下跪時,說出那樣話的年少審神者長歎一口氣,揪著衣服的指尖一垮,年少審神者苦兮兮的轉移了話題。他並不想大早起就聊這種讓他糟心的話題。於是他左顧右盼,絞儘腦汁的散去身體裡殘存的丁點困意後,將話題引到了一期一振自己身上——
“之前就覺得……”
“一期一振先生的發色同大阪城的瓦簷顏色很相近呢!都是那種特彆乾淨的水青翠藍色,就很漂亮!以前和媽媽去大阪玩,站在城下町朝大阪城看過去,被綠意簇擁的本丸建築真的很難相信,是被燒毀重建的建築!一期一振先生真應該去看看那城郭!……”
年少審神者剛挑起這話題時目光遊移,但之後自認漸入佳境後,便神色自若的,表情很是誠心實意的誇讚起粟田口太刀的發色了。學習苦手,可以說所有科目都一塌糊塗的學渣審神者並沒有戳刃痛楚的自覺,他隻是興高采烈的分享很久以前的遊跡,沒覺任何不妥。
大概是年少審神者的喜形於色過於坦然,發色同大阪城瓦簷相撞的粟田口家太刀麵容沉靜如水,隻是靜靜的聆聽——此時此刻全身隻有一個感覺,每一個毛孔中都浸潤著喜悅的年少審神者的回憶。他修養極好的唇邊掛著微笑,似第一次聽到般富有耐心。
“若有機會,真想去看一看。”
舒緩輕揚如夜曲的迎合,在空氣中拉長了旋律,使得他的聲音更若與每一枝鬆針,每一線弦寒暄過後,又接過了這旋律,轉了個調,編成海妖塞壬唱出的一哼昵語。
“嘿嘿。”
傻笑了幾聲的年少審神者根本不知道,在這本丸,通過時之政府所提供的「時空穿梭」技術,刀劍付喪神們和審神者們都可以在曆史的任何時間點進行時空旅行。當然,一切都是為了阻止敵人,時空溯洄軍改變曆史的目的。等他知道這現實時,大概會羞憤於自己方才洋洋灑灑所說的一切;再等他徹底了解粟田口家太刀的身世經曆後,則會愧疚自己的盲目無知。
彼時歡快的準備更換衣物的年少審神者隻是眨巴著他那無辜又柔軟的明褐色大眼睛,凝望著水藍發色的粟田口家太刀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揪著懷裡平整的衣料。
“一期一振先生,我先換衣服……您……?”
其實他一直在等刀劍付喪神的主動離開,好把睡衣換下的,但是對方一直不走,他也實在不好意思出口趕人。磨磨唧唧的講了一堆話,最後才彆彆扭扭的把繞了一個大彎,才不得不講出口自己的意思。末了,還擔心刀劍付喪神曲解自己的意思,補上一句——
“我馬上就好的!”
根本沒領會到刀劍付喪神候在起居室的根本意圖。大腦裡根本沒有被服侍穿衣這個念頭的年少審神者,在刀劍付喪神從善如流的退離房間後,這才舒出一口氣。
總覺得這一天才剛剛開始,就過得異常辛苦呢。
為自己掬一把血淚的彭格列年少首領,覺得今日,同刀劍付喪神的溝通也仍存在問題……認命的從床鋪爬起來,打開臥室的窗子,被涼冷的秋風吹得瑟縮,手忙腳亂將衣服換上的年少審神者,指尖無意曾到左手佩戴的彭格列齒輪的戒麵,納茲的意識順著指腹的觸感同他相連,卻仍然隔閡著一層融不掉的冰麵。他還是不知道為什麼納茲不能出現在他麵前。
如果昨天晚上——年少審神者晃了晃腦袋,儘力克製自己不去想昨晚令人沮喪的試驗結果,他努力不喪氣的看待問題,麵對未來。強打起精神,將睡前規劃好的事項在腦海中過了一邊,然後開門下樓,他打算早飯前先同日本號先生,一期一振先生和大典太光世先生他們商量一下,不然總覺得沒甚安心感。下樓前,朝二樓擺放刀劍的小客廳瞥了眼。
他鍛刀所得的刀劍與出陣所撿的刀劍皆在一處,規整碼放在各自的刀架上。數珠丸恒次的那串黑白佛珠則被收在陀檀中。大概是被大典太光世先生和一期一振先生昨晚擦拭過,整個二樓除了他休息的臥房都閃閃一新,塵埃不見一片,被劃破的障子門與牆壁都給修補好。
年少審神者訝異了一下刀劍付喪神們猶如田螺小姐般的行動力,抬腳上前,輕輕拂過被紅亮軟布墊著的粟田口家三振刀劍,還有其它刀劍們的鞘身……
“主公大人?”
些許是聽到了他出門的腳步聲,卻沒見他下樓。一樓,已經準備好早膳的一期一振站在樓梯口,這樣喚他。聲音不大,卻讓年少審神者瞬時收回了自己的手,揚聲應了一聲,便轉身朝樓梯口而去。他噔噔噔的下樓慌張,完全忘記自己十次下樓九次摔的廢柴體質。
於是毫不奇怪的左腳絆右腳,在還剩十多級台階時,整個人滾了下來。哀嚎一聲,本以為自己會臉先著地,摔得很痛的年少審神者眼睛緊閉,半晌沒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地方麻疼的他睜眼,才後知後覺他被站在樓梯下方的水藍發色太刀接了個正照。
“您傷到哪裡了嗎?哪裡會痛嗎?”
將年少審神者從自己冰冷的懷抱裡放下,單膝跪地在年少審神者麵前察看傷口的一期一振說出的話焦急擔憂,表情卻冷清寡淡的隻剩下疲倦。摸了摸自己手臂和小腿都沒什麼痛楚,揚手抓了抓自己睡得亂糟糟褐發的年少首領尷尬又不好意思的直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