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要回家的。」
這些從電閃雷鳴中走出來的怪物,大概是很可怕的敵人。
濃密纖長的眼睫掛著雨珠,一眨便落下一連串,雨天伴生的水汽霧氣朦朧的遮住遠處遼闊綿亙的山形。綱吉低下頭,看著狐之助驚惶的黑葡萄眼瞳,死氣狀態下的他強硬卻不失禮貌的讓那雙濕漉漉的眼中映入自己的麵容。
“那是什麼。”他聲音冰冷的這樣詢問。
年少審神者並沒有被告知過,在合戰場除了時間溯洄軍的敵人外,還有這樣纏裹著死絕又令人不愉氣息的敵人。就像是機械一樣,除了冰涼外再無它物。不同於之前敵軍身上可窺視的生靈,即使麵貌類似,形態也仿若人類——
但再也沒有比現在更直觀的讓綱吉感受到,這些高舉長槍或薙刀的敵人並非人類。
是怪物。
“是「曆史督導隊」……”
“通常被稱呼為「檢非違使」。”
狐之助的聲音發顫。年少審神者並不知道過多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因為從一開始便有所預謀將年少審神者從過去召喚到現在的「時之政府」為了更好的掌控強大的年少審神者,對本應該進行上崗教導的「狐之助」下達了禁令——
不要告知年少審神者所沒有遭遇的事情。
「時之政府」麾下有過太多能力卓絕,身懷絕技的審神者,他們在任職期間掌握了龐大信息後,作出過不少不利於「清除時間溯洄軍」計劃的事情。時之政府一度為了解決這些阻礙,下不少力氣肅清這些反叛的審神者,畢竟人類大多是有了力量後便不知天高地厚,給了諸多便利和福利後又貪心太多的傲慢存在。
至此之後,為了能更好的壓製住所招募的審神者們,時之政府從一開始在審神者入職的時候就編排了危險等級。毋庸置疑,從過去而來的年少審神者沢田綱吉的危險等級不低,至於到底被歸類到何檔次,狐之助也不清楚。
它隻知道,時之政府對於年少審神者的態度矛盾糾結——像是為暗墮的付喪神獻上的純潔的「活祭」以消除暗墮付喪神們的憤怒,又像是為了拯救瀕臨毀滅的本靈本丸而鐘意其淨化能力所特彆選中的。狐之助看不明白,年少審神者的事情已經是高於它權限的機密,是直接由高層官員決定的事情。
“您必須打敗他們才能回去。”
明明豎起的每一根毛發都叫囂著逃走,可是狐之助偏偏在「時之政府」的授意下不得不這樣轉告年少審神者。它尖細的聲音都變得頹然,全沒往日的脆亮,連額頭繪著的紅渦都變得暗淡,耷拉垂下的兩隻耳朵更是連尖尖都散發著生無可戀的絕望。
“檢非違使實力是根據您的實力而決定的。”狐之助悶悶道。
那一瞬間,綱吉以為狐之助的意思是「檢非違使」會因為他的緣故而同樣會使用死氣之火。狐之助語焉不詳的解釋在檢非違使揮刀迫近時,綱吉才完全明白那句‘根據您的實力而決定’的深長意味。並非是指力量類型方麵,而是說機動,攻擊和耐受力方麵——
綱吉以大空焰在空中的第一推動力前行,總能輕而易舉的被地麵的「檢非違使」們追上,即使他飛越在高空,對方自下方揮斬的接二連三破空而來的劍氣衝擊卻也完全能夠對他造成威脅。和之前遊刃有餘便可以對付的時間溯洄軍不一樣,檢非違使六位結隊,化作強力有效的對空炮台。
當年少審神者避閃不急時,在滂沱雨幕中雖濕透卻也被冷風吹得鼓起的衣角被劃破,年少審神者白皙纖細的腰側肌膚因此|暴|露在濕涼的空氣裡,掛在腰帶上的琳琅四振刀劍毫無溫度的刀鞘因他的動作而叮當碰撞,最後撞在他腰側那片蒼白肌膚,冷意使年少審神者不禁打了個顫。
懷中需要騰出一隻手攬著的狐之助有些礙事,但「檢非違使」同樣將狐之助視為需要抹消的存在,綱吉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讓它在相對安全的地方待著。稍稍垂目,綱吉示意懷裡的狐狸式神蜷縮在他並不寬厚的肩膀上,額心火焰灼灼的年少審神者金褐色的眼瞳冷凝冰。
聽話的狐之助不敢妄動,它雖已做好了死掉的心理準備,卻也不想要白白送命。梅花爪子死死拽著年少審神者的衣服,揪的那衣物都歪歪斜斜,皺了一大片。年少審神者飛滯的高度比剛開始要高很多,陸生動物的狐之助恐高,驚心膽顫自己會不小心摔死。到這個時候,它也仍然在「時之政府」的命令下不敢多說,時之政府需要更多關於年少審神者力量的一手情報。
「時之政府」忠心耿耿的式神心中作何想,綱吉並不知情。
連綿雨絲裡,綱吉疲於左躲右閃的將破空襲來的風斬避開。他飛高,於積沉霧雨裡虛虛將雙臂分開,手掌豎立,掌心向外——澄淨熾烈的焰氣在他指尖,手心噗噗的四射冒出。
遮天蔽日的雨中,他的身影代替了烏雲後絢爛溫暖的白日。怕火的狐之助卷著自己的尾巴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裡含著可窺視的驚怯,即使知道年少審神者並不會傷害它,卻仍然源自本能的畏懼這明亮而嘶嘶灼燒吞噬一切的澄焰。灼熱滾滾的焰氣喧囂出熱浪,那溫度近乎將狐之助被雨水澆透的毛發絲都烘乾,狐狸式神驚惶的緊縮在年少審神者頸邊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