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使龍級審神者有哪裡讓彭格列年少首領望塵莫及的,大概就是心計了。有著那樣若琉璃清潤,一眼看去便可覷其全部的透徹雙眸——實在是太犯規了啊。如果不是在這裡,如果他不是暗墮本丸的審神者,又或者他不維護那些暗墮精怪的話……她大概會想和少年親近,成為朋友的吧。
沒有如果——
龍級審神者唇邊初次漾著淺淺溫婉的笑弧,她抬手,一張由血液繪著咒的符紙出現在她指尖。漫天的血花從她指尖爆開,以血祭咒,她這傷敵一千自毀八百的突襲夾雜著電光雷鳴,成盾抗禦。措手不及,在火焰推進下成不可止的猛墜狀態下的年少審神者交替雙手置身前,以他所能發出的最大火焰也不能避免,他將狠狠撞到那巨大防禦盾麵的肉疼結果。更彆說他都能看到的,那盾麵波紋湧動的能量。
“納茲!防禦模式!”
由天空之獅變作的,擁有防護功能的初代披風裹在身上,以右邊未受傷的臂肘為先鋒,左手還持續輸出火焰。儘管他已最大程度的減了勢頭,撞上去的時候仍發出好大一聲砰響,同時——年少審神者聽到了牙酸的,骨骼錯位的聲響。他不去想他到底是不是骨裂,或者手骨脫臼了。忍痛從那虛空的盾麵掙紮起身,這個時候他才發覺,原本堅硬的防禦的截麵化作沼澤,以不可抗力吸他進去。
先是雙腳,雙腿——下半身陷入其中,遭受到的挫骨揚灰的碾壓。痛聲從唇齒間逸出,連帶披風狀態的納茲都發出悲鳴。受傷的手臂卷著剛屬性的火焰,無論如何敲擊、攻擊也無動於衷,年少首領金紅色的雙瞳裡產生細微動搖。
在他下方,龍級審神者血肉模糊的雙手,淋漓鮮血並未停止。
她仰臉,靜靜的看著這個被她抓住的強大又耀眼的少年。何德何能啊,她想,那些妖魔鬼怪能被這樣的耀眼的人拯救,憑什麼他們傷害了人類還能得到救贖?
她神經質的怪笑了一下,將之前那抹好看溫婉的笑容全部破壞殆儘,繼而她又哈哈大笑起來。大笑讓她感覺好了很多,因為年少審神者之前講的那些荒誕可笑的謊言就像一個可怖的負擔一樣壓在她身上。
“臥槽!這樣下去那個少年要死了!”
“有沒有武係審神者去救救他啊?!”
“殺暗墮付喪神就算了!殺人可是要償命的啊我靠!”
“這女嬸瘋了嗎???”
“啊啊啊啊——那個暗墮的大典太去了!”
即便在這場戰鬥之前,年少首領便讓甘藍發色的太刀退到場外,不要讓龍級審神者再遷怒和針對到他身上。大典太光世也從剛開始不聽勸阻,抽刀強上;到後麵擔心拖人類少年後腿而甘願站在邊緣,守衛冰晶裡的一期一振和其他刀劍們。
尤其在年少首領展現了自身強大力量之後——
可現在,正落下風的是年少審神者。大典太光世就不可能再以任何理由,選擇置身度外。原本這一切都是因他們這些暗墮付喪神而起的,沒理由讓人類少年獨自一人扛起這糟糕的後果,承擔沉重罪孽的責任。這樣想著,他將原本護在懷裡,係在腰間的刀劍們全部放在沉睡著一期一振的冰晶的橫麵上。
目光凜凜,拔刀便朝——此時正仰著臉,看著大典太光世那過於年少主公的龍級審神者——隻要他能砍中對方,隻是造成眨眼的驚嚇,中斷這陰陽術哪怕一秒……深陷囹圄的年少審神者尋到時機脫身,大典太光世不惜獻出自己本就不值一文的生命。
然這次,他並非是因“暗墮付喪神為了消除自身厄運”,也非出於“對「吞取之槍」的承諾”!而是,大典太光世要為了他所想要追隨,想要保護的主公,而祭獻自身。不過隻是一死。他無所畏懼,甚至有些豪邁的想,不過隻是一死。
為了年少的主公而戰死,是作為倉庫之物最至高的榮耀崇光。付喪神的一生何其漫長,而他又曾在黑暗無光隻有塵埃作陪的盒子裡,拚命祈禱,所奢望的要將全部在今日——從虛妄成為真實。他的過去即令將不再使他痛苦。
劍刃揮斬下,刀光劍影裡,甘藍發色太刀目光所及之物全部恍恍。
被電光擊中肉身所散發出的焦灼味道,在空中,讓跌入塵土中的甘藍發色太刀在記憶走馬燈的幻影裡回想起,許久許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