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登記處時,一切正常。除了路過的審神者和刀劍付喪神們奇怪探究的目光,沢田綱吉還好,但一期一振與大典太光世的裝束比起隨行的付喪神,倒更像是謹慎低調過度的人類審神者。時之政府從各行各業找來的審神者,能人異士很多,大多也性格迥異——在白日披著這種袍子,說不定是吸血鬼種族的審神者?路人胡亂地猜測,大多數視線都是好奇,也有些參雜著惡意。
年少審神者對彆人的情緒非常敏銳,有些迎麵或是站在道邊、眼中飽含譏諷嘲謾的家夥都被他下意識回望。可惜沢田綱吉身邊有那麼多凶神惡煞的友人,他同他們相處那麼長時間,表情和眼神卻沒學到半分精髓。
茫然軟軟的看過去,被他掃過的家夥們惡意更甚。
“彆理他們。”
身後察覺這一情況的大典太光世和一期一振相顧,最後不知道為什麼,但更被年少審神者親近些的三池家天下五劍稍稍彎腰,扶住褐發人類少年的肩膀。
“不過是些演練場的無賴惡霸。”
就像不是所有刀劍付喪神都是友善常態的,被時之政府重視的審神者群體也會存在些渣滓——虐待刀劍男士、傷害審神者同僚……在時之政府不斷發展自身力量時,這些負麵陰影也在同步擴大。光暗總是並生的,無論何時都不會僅存一方。
排號終於挨到了沢田綱吉的時候,褐發少年驚訝的發現登記處的工作者竟然是皮毛顏色和身上所繪花色有異的狐之助……們。他目不轉睛的觀察這些狐之助們,但沒有一隻是同他共赴合戰場,又幫他喊來救兵的那隻。
“審神者大人,空之助8897號為您服務。”
其中一隻舔了舔自己前爪,溫和的這樣招呼他。
[連聲音也不一樣……]
年少審神者手忙腳亂的回以問候,然後在空之助8897號的幫助下已經在等號時填完的出戰表格遞了過去,然後由著小動物掃了他個人終端的身份識彆碼。他已經不會因為狐狸口吐人言而大驚小怪,但他的目光仍忍不住望過去一次又一次。
“請問有什麼問題,或需要幫助之處嗎?審神者大人。”
並沒有因為他失禮的行徑而惱怒,額心繪有一顆燦粉菱星的狐狸式神,細聲細氣的這樣詢問。他非常的客氣且疏離,恭恭敬敬。
“……沒什麼。”
領了參賽券的褐發人類少年眨了眨眼睛,所有手續妥當,他捏著那枚入場令牌塞進自己的口袋裡。這時候他才發現,空之助8897號的耳朵尖也是燦粉色的。不一樣的,領他來到本丸的狐之助先生有著漂亮純白毛皮,額頭繪著豔麗紅繪渦型圖案,隻有蓬鬆的大尾巴是淡黃色——是完全不一樣的。
可它們都有一樣濕漉漉的大眼睛,也喜歡歪著腦袋看他。
“……”
朝對他恭敬道彆的空之助8897號頷首,年少審神者不再作聲,抬腳向外麵等他的刀劍付喪神而去。在這登記大廳,為數十位審神者服務的狐之助的聲音嘁嘁喳喳地充斥在耳邊,都是尖細又恭敬,乖巧賣萌討歡心的姿態。
隻是自合戰場一彆後有些在意,但如果不見麵也沒有什麼。年少審神者舒了口氣,不再想狐之助的事情,如果有緣總會見到的。他講給自己聽,將它徹底拋在了身後——直到他們再次相見,他才會再將這記憶重拾,使之鮮活起來。
“是a場。”
回到刀劍付喪神身邊的年少審神者軟軟朝他們笑了一下,將結果告知了麵前裹著鬥篷的神明們。
彭格列家的年少未來首領本就不喜爭鬥。更何況遇上人形的打刀、太刀一流的敵軍,在猶疑對方本身乃人類的當下,他根本無法痛快出手。骷髏蛇骨,頭有角蝰,口銜短匕的敵短刀與生有六腳蜘蛛骨的敵脅差有些可怖,但斬殺並沒有什麼驚心動魄之感。年少審神者不忍直視的是,一期一振與大典太光世手起刀落間,便化作冥冥塵土的那些人形敵刀們。
雖以刀稱,但他所窺探到的靈魂與人類無疑。
想詢問諸如此類的話到嘴邊又咽下,年少審神者凝視著自己手中冰冷的斷刃發怔。如果他們是人類的話,那為什麼他又能從灼燒這些斷刃中得到結晶呢?循聿君說這是他們的神格,是靈魂凝聚體。人類的靈魂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沢田綱吉不懂。
但他為了自己的目的,即使無法親自斬殺人形敵軍,卻能冷眼旁觀且無動於衷的看著大典太光世與一期一振兩位付喪神抹消其存在於世的痕跡。虛偽。年少審神者覺得自己實在虛偽,又覺得他身體裡流淌的血液都是冰涼的。這些並非是正確的,但也並非是錯誤的事情,他能做到的事情僅僅如此。
麻木的躬身將殘刃拾起裝好,年少審神者找到了一振同物吉貞宗(一尺九分五厘)差不多長度的素刃(一尺九寸四分)。沒有刀拵的素刃經他之手,不一時幻化成刀劍付喪神的本體模樣。通身漆黑,隻有刀柄纏有幾棱暗褐色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