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蘅的熱搜上次有爆的時候還是她高空墜落那天。
全網哀悼, 連職黑都相信了她已經沒了，還說了句好話，類似其實孟蘅也沒那麼討厭, 人死了死了積點口德。
結果人壓根沒死，點好的蠟燭變成了陰陽怪氣的emoji, 怪當事人工作室詐騙。
但無論怎麼樣, 隻要沾上孟蘅倆字，熱度信手拈來。
這一次的高位熱搜撤都撤不下去, 沈添青不是沒錢, 但是突然撤下去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有問題。
時絮直播開得很突然，也不像孟蘅以前直播那樣有個預告，她靠在浴缸上, 後背墊著從沈添青臉下抽出來的枕頭, 發燒的熱還籠罩在她臉上, 蒸騰出不自然的紅。
她看著鏡頭，笑得虛弱：“我父母在我小學就離婚了。”
“很多人知道的, 我的學曆不高，當初參加……”
她的聲音還有點啞, 衛生間的燈光不是很亮, 她的半邊籠罩在昏暗裡，襯得這個也過得去的B卡房間都有些破敗了。
時絮這人直來直去，她也不是沒跟過混娛樂圈的宿主，也算是有一點點的女團經驗。
但是那個本不好走，不是真實世界，她的任務裡有真\世\界，也有書世界，穿書是她的一部分任務。
端腦分揀的時候並不貼標簽, 但對係統來說沒什麼區彆。
那個世界有很多迂回的解決方法，但是時絮嫌太麻煩了。
她本來就做不了完全的孟蘅。
“我是一個很沒用的人，當年選秀也沒辦法進前二十，但我也知道我肯定不會出道的……”
“拍戲也不好，人也沒有什麼毅力……”
“其實現在想想，當初我是不是再努力一點，出道了，就會賺多點的錢，我也有錢給我媽媽做個墳包，起碼我想她的時候……”
孟蘅的記憶的穿插在時絮本人的記憶裡，時絮清楚地知道，她比孟蘅稍微好一些。
她起碼父母感情很好，起碼長大無憂無慮，不用擔心衣食住行。
但她們又殊途同歸，孟蘅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時絮的父親一朝跳樓，孟蘅的母親因病早逝，時絮的母親在icu沒挨過那年暴雪的隆冬，她們都身負巨債，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是孟蘅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她可以一走了之。
跟一無所有的時絮選擇回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鄉愁。
這場直播被掛在蜜瓜娛樂大廈的屏上，林馳靠著扶手，看著那張因為哭而鼻頭紅紅，還要憋出笑的人。
孟蘅的臉介於女人和少女之間，其實很好分辨，但跟幼不沾邊。
就算沒有聲音，光看都覺得她的委屈要破屏而出了。
林馳工作向來穿著高跟鞋，整個人站得特彆挺拔，哪怕的個子並不高。
身邊的助理推了推眼鏡，聽到林馳問她：“你覺得孟蘅身上有星味嗎？”
這場直播被同步播放在很多蜜瓜娛樂買下的屏幕裡，甚至在沈家投資的一些公益花園、旗下的便利店都播出。
人都是視覺動物，第一眼有被觸動，就會情不自禁去搜索底下的tag。
“她看上去比以前大方很多。”
助理跟著林馳沒幾年，但是藝人見了不少。現在隻要砸錢就能捧個小明星出來，但是大明星那就很難。孟蘅也屬於小明星的那一種，還是不怎麼樣的類型，因為人沒精神氣，看上去又有點唯唯諾諾的。
但是很奇怪，這樣看著，好像她又無所畏懼了。
孟蘅的直播間人氣突破了千萬了。
這是她完全沒做數據的真實數據，在工作室的陳開薺都傻了。
姚方方盯著手機，看著自家藝人那張強忍眼淚的臉蛋：“姐，小蘅看著好可憐啊……我以前都沒聽她說過這些的。”
她們作為藝人工作室的所屬人員，自然知道孟蘅的遭遇。
但是孟蘅也不提，每個月的工資以及拍戲到賬孟蘅都要打款給那個混蛋父親，一開始是礙於那點孝道。到後來是怕亂說話，她一點名氣提升，就有人無孔不入地想要踩她。
陳開薺自己都眼睛紅了，她剛才還罵孟蘅不聽話，但是這個姑娘坐浴缸裡說話的樣子看上去特彆讓人共情。
誰都聽得出來沒有稿子，她說著說著都能結巴的那種，還在搓鼻涕。
她們本來都快急死了，工作室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粉絲是不知道的。
孟蘅選秀的時候又沒賣過慘，整個人一輪遊還很樂嗬，唱挑啥也不行也很有自知之明，開個直播跟粉絲嘮嗑還在吃泡麵，隻不過那年她的粉絲也沒幾個，路人倒是有，評論說美女怎麼在吃泡麵。
幾年過去，孟蘅紅的人儘皆知，但那都是虛的，粉絲還不能打，大家想起她，想到的都是卡姿蘭大眼的演技。
業務能力不行是真的不行。
現在看到慘也是真慘。
以至於評論內容五花八門，活像辯論賽現場。
-孟蘅……竟然這麼慘，她們工作室為什麼走那種富家女人設啊，我隻知道她是強凹的，廠妹人設難道不好嗎？！！！建議開除
-太慘了也，攤上這種爹[拳頭]我這兩天看綜藝，老實說孟蘅也挺可愛的……你看孫絲絛都開始黏她了。唉這種父母債怎麼搞啊，我要是未成年媽媽去世爸爸再婚還要還債我都想死了。
-她選秀的時候其實安安靜靜的，也不作妖，沒啥存在感，之前我刷到說她選秀給人穿小鞋……xs就她這樣的，怎麼穿啊沒權沒勢的（現在好像真的有金主……）
-賣什麼慘啊！！女明星一天賺幾百萬還哭什麼！親爹本來就要養啊！太作了！
-草那個媽媽去世樹葬我真的哭了，雖然現在都提倡環保……但是讓我這樣我也做不到……憐愛了
-能不能把她送進去啊，孟蘅自己打電話還錄音能感覺到她的真的很警惕……她爸和後媽那個嘴臉……
-孟蘅現在應該賺錢了吧，給點應該沒啥……woc要三千萬……dbq是我沒有格局了！
……
沈添青躺在床上，時絮雖然關著門，但是這個房間的隔音一般，她能聽到對方的啜泣聲。
她自己看著手機的畫麵，瘋狂刷屏的直播間彈幕閃過很多粉絲送的禮物，還有最豪華的那種，特效吊炸天。
孟蘅什麼過去沈添青也知道，她也就是利用對方這種過去才把人搶過來的。
對方走投無路，沈添青在感情上走投無路。
孟蘅自願簽字，也落入了沈添青的套路，畢竟沈添青沒半點威逼利誘，她想要個人輕輕鬆鬆。
當年說好的沒有身體關係，到現在的不清不楚。
她翻了個身，看著手機，想到以前的時絮。
想到對方，當年父親跳樓，母親病逝，最疼她的外婆也沒等到她的最後一麵。
對方在片場戲外抹眼淚，新聞說她是因為出不了角色，但配合她自己微博的蠟燭，誰都知道不是那樣。
她多難過啊。
可是那年，我好沒用，我還是個沒用的小孩。
一直目睹時絮的努力，感覺對方像一個被困在蜘蛛網的螞蟻，千辛萬苦地等待一場雨的落下。
多少次提名的失之交臂，攝像懟臉企圖捕獲的失控。
她都表現得完美無缺。
這樣的時絮，讓我心好痛。
現在的孟蘅，好像也讓我挺難過的。
沈添青睜著眼看了會天花板。
最後舉起手機，開始消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