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馳被她這句懟得啞口無言, 隔了好半天才說：“我是覺得你想多了。”
沈添青也沒看她，她翻著手上的表格，“林馳, 我和譚檀有很多事你不知道。”
林馳也不再勸她，人家家事, 本來沈家那關係就怪複雜的, 她也不想摻和。
“那行吧, 目前的話已經敲定了, 作為合夥人我建議你以大局為重, ”林馳頓了頓，一邊關掉了自己手機的行程提醒, “但作為朋友，我看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她也頭疼，這倆姐妹不對付也不新鮮事了, 她真的很怕這個項目搞砸。
“你有會要開嗎？”
頭頂的防曬傘已經撐開了, 沈添青調著角度，一邊問了句。
林馳一屁股坐到她邊上的凳子，“剛才說推遲了，我百忙之中來視察你的工作, 你還對我態度好點。”
沈添青笑了一聲，“那你視察。”
林馳感覺到這個綜藝播到現在, 沈添青明顯高興了不少。晏牧雨這個全程圍觀的人每個星期都要跟林馳八卦一下沈添青跟孟蘅的進展。
但不用晏牧雨八卦, 林馳也能猜到一點。
她跟沈添青認識這麼多年，覺得這個人骨子裡還是挺單純的, 換句話說就是好騙。
才華一騎絕塵，但周圍的人把她保護的很好。不用正麵麵對投資方，也不用去參加一些酒局, 林馳一馬當先，全給她解決了。
有些導演需要落地，但有些導演不用，沈添青的單純和執拗是她獨特的電影風格，獨樹一幟，無法複製。
林馳也需要她這塊招牌。
但一方麵她還是很擔心她的未來。
這個人把自己框的太死，給外人一點縫都不留，孟蘅的高墜好像打開了她的縫，林馳和晏牧雨覺得可以試試。
但哪能想到進度條拉得那麼快，現在看不是一條縫，是開了一扇窗的程度了。
“孟蘅怎麼樣，拍戲還是那麼不開竅麼？”
林馳這句話問得刻意，她比誰都關注，再說了孟蘅是自家的一人，現在的人氣她能不知道麼？
“開竅了。”
沈添青看著鏡頭裡已經在定點的孟蘅，在林馳眼裡沈添青的神情都沒從前的頹唐，常年籠罩陰鬱的眉眼竟然散開了一些，愉悅也不是陰惻惻的，是正常的那種高興。
“那你教得挺好。”
沈添青笑了笑，她沒再說話，直接開拍了。
林馳也待了個把小時，看著沈添青進入工作狀態熟悉的雞蛋裡挑骨頭，拿著大喇叭差點沒把助演頭都給罵掉。
她的無差彆噴射在孟蘅身上也一樣。
“孟蘅，你側身，秋潮的妝花了，趕緊給我補上！”
“孟蘅狀態不對，重來。”
“不行，重拍！光不對，怎麼打的光啊，是個雞蛋都散了你還沒打好。”
林馳沒看過劇本，但也看得出這是個古今的故事。孟蘅現代裝看上去特彆清爽，看上去的確跟以前甜妹氣質截然不同。
沈添青一個鏡頭拍了很多次，秋潮都補了好幾次妝，最後中場休息。
沈添青講戲去了。
林馳撐著一把傘遮陽，在一邊圍觀。
時絮喝了口水，她早就注意到了自己頂頭上司來了，跟對方打了聲招呼：“林總。”
林馳美黑都美成了黑珍珠，但看上去一點也不難看，反而彆有風味，特彆是戴亮閃閃的銀飾，特彆性感。
搞得時絮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秋潮那部分講完以後休息去了，沈添青發現時絮居然還在看林馳，她咳了一聲。
時絮轉頭，關切地問道：“沈導，你感冒了？”
沈添青瞪了她一眼，這一眼帶著嗔怒，竟然像撒嬌，林馳頭一次見，竟然覺得有點犯惡心。
主要是震撼。
時絮湊過去，她戲裡一副大學生打扮，很符合這邊景區遊客的身份，拉住了沈添青的手：“是不是曬到了？哎呀這五月的天怎麼這麼熱。”
她這一句做作到極致，但是本人的口吻竟然非常自然，還給沈添青遞了杯水。
在彆人眼裡看不出任何曖昧，還挺符合沈添青凶名在外的形象。
“我不渴。”
沈添青揮開對方的手，懶得搭理此人突然的殷勤。
把劇本一拍，“你不是台詞都背下來了，為什麼接不住秋潮的戲？”
時絮無辜地看了她一眼。
也不是接不住，這段是秋潮失誤了。
時絮的無辜也情有可原，但是她也不辯解，說了句對不起。
拉了拉沈添青襯衫的下擺：“那沈導指導一下？”
時絮還挺喜歡聽沈添青講戲的，秋潮本來也是經驗豐富，但是她今天好像身體不太好，這幾天天氣太熱，估計吃不消。
沈添青也顧忌到這個，沒說得很嚴厲，反而催促對方去休息。
時絮發現沈添青工作中的確很吸引人，她對她以前的印象總是個小孩，以至於驟然跨了十來年，很難把她當成一個大人來看。
但是小孩在這樣漫長的十二年時間裡孤獨地長大，長成了一個愛發脾氣的小變態。
工作人員對沈添青的尊重也一眼能看出，都是團隊的人。時絮本來就愛聊天，沒開拍的時候嘮嗑，能聽到沈添青的一些事。團隊都是老熟人，講到在影視城拍戲，說到三年前在紐約淩晨拍戲還碰到劫匪，又說去西北的路上沈導的車爆胎什麼的……
時絮之前沒有去了解沈添青的欲望，她想著的都是早點結束走人。
因為她知道一個人對一個人的感情，多半起於好奇。
一旦好奇點燃，彆人可能真的放手。
但對於她這種性格的人來說，除非玉石俱焚，除非萬劫不複，她是一定要走出個什麼來的 。
可惜以前都是付出所有，依舊一無所有。
這一次，她沒再期待什麼，卻依舊難以抑製地起了好奇心。
想知道，她到底經曆過什麼。
她的手隻是短暫地扯了一下沈添青的衣角，但是收手的時候擦過對方的手背，猶如蜻蜓點水，但沈添青就顫了顫。
林馳站在一邊看得清楚，心想：高手啊。
也不知道沈添青想到了什麼，居然支支吾吾起來：“我剛才不是說了麼，狀、狀態調整一下。”
她說完馬上回監視器那邊，活像個被煮過頭的雞蛋，殼都要裂開了。
林馳撐著傘站在原地，從頭到尾地打量了一下這個新人。
她第一次見到孟蘅，是沈添青把人搶回來後財務哭喪著臉拿過來的違約合同上麵的照片。
這樣糊得十八線都夠不著的藝人，壓根不是林馳想要的資源。
但是她拗不過沈添青，這個公司都還有此人的股份，也就算了。
後來投資大於收入，她無比希望時間快進，快進到沈添青解除包養合約。
哪能想到還有峰回路轉的時候，孟蘅一場事故後像是想開了，原本直得跟電線杆一樣的人也能彎成回形針。
林馳雖然希望沈添青能走出來，談個戀愛，但是也不想對方被套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