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添青挑的地方是一個烏篷船餐廳, 江城現在比較熱門的就是這種形式。
租船吃飯,船還分中高端的。
時絮今天沒夜戲,跟孫絲絛在停車場分開的。而同組張燦燦的下班時間還早著, 時絮跟她拜拜的時候她就眼巴巴看著。
時間約在七點,時絮坐車去的時候已經不早了。自從那天看了譚檀的好感度後, 時絮就沒再看過自己的係統麵板,灰了一大半, 還有幾個需要用幾分兌換的小玩意, 抓娃娃機作弊用, 什麼影分身鏡像是什麼搞笑東西, 再變一個我自己出來?怎麼還有讓人或物體減速的工具。
最後一個好像之前聽7707說過,她做任務直接跳了車禍, 降車速了。
這功能太看劇情了, 時絮覺得都很雞肋。
這個流星雨道具倒是不錯,跟雪花機捆綁兌換,以後有機會放給沈添青看看。
姚方方坐在副駕駛座, 看著後排的時絮,對方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帶著笑。
薑柳新坐在她邊上,問時絮:“你的感情問題……”
時絮:“我還有不能戀愛的規定嗎?”
姚方方心想:就算你以前不能戀愛,那你跟自己老板戀愛,誰管得了啊。
薑柳新沉默了一會,“你跟沈導如果是認真的, 我建議你們公開也不要太著急,如果這段感情並不能……”
時絮低頭,手機屏幕解鎖, 還停留在她休息的時候搜索的頁麵。
“國內有同性藝人結婚的先例嗎?”
姚方方剛喝了一口水,聽到差點要噴出來,她又憋了一下,現在驚天動地地咳嗽。
薑柳新推眼鏡的手都有點顫抖,“你什麼意思?”
時絮:“我在考慮結婚。”
時代不一樣了,從前她沒想過這個問題,當年的輿論也注定了這種感情注定是異類。作為係統的時絮去過很多世界,有的對同性更為的殘酷,有的則是格外開放,那麼多的世界,宿主有普通人有神仙有妖魔,但隻有感情亙古不變。
感情的契約也不變,是一種責任。
薑柳新:“沒有先例,雖然現在風氣開放,但……”
他欲言又止,隨後又歎了口氣:“慎重考慮,因為有些宣布,隻適用於無人知曉和萬人景仰。”
無人知曉是糊咖的保護色,沒人在乎。
萬人景仰是社會地位的加持,你的成就高於你的私人感情,世俗的感情是一種默認,不世俗的感情是成功的錦上添花。
“不要為了一時的衝動而忘記自己的初衷。”
時絮:“我知道。”
但她的初衷和彆人理解的不一樣。
“沈導知道嗎?”
薑柳新問。
“現在不知道。”
時絮笑了笑,“但我打算讓她知道。”
沈添青可能沒想清楚,時絮早就想清楚了,這段時間的冷戰足夠讓時絮再三思考。
不靠近沈添青,時絮發現自己也並不是無動於衷。
她企圖讓沈添青愛上現在的孟蘅,卻忽略了沈添青對自己,對時絮的那種執念。
況且幸夏萱都知道我是誰了。
時絮的手指點在屏幕,她的主屏幕是一張膠片相片,是她從《西川遺風》的幕後cut裡截取出來的一幀,被做成膠片的模樣。
是一段擁抱戲,沈添青沒出戲,在導演喊哢之後還不肯從她懷裡出來。
那年春光正好,山風輕柔,遠處群雁飛過,四周的人群笑著看向她們。
其實那時也能算是最好的時候,如果她不是譚檀的前女友,沈添青不是譚檀的妹妹。
是作為從新開始最好的開端,如果她們都沒有心結就好了。
“行吧,你們吃飯我也派人邊上守著,主要是最近你的粉絲來的太多。”
薑柳新也知道自己新帶的這個藝人不是什麼聽話的住,單他對這種野生藝人都抵抗力不錯。當年的秋潮比時絮不講道理得多,喜歡的人從男到女到男,就差雙性湊個麻將局了,每次都要薑柳新從牌桌把她帶下來。
而時絮沒這方麵的愛好,甚至有點無聊。
業餘就看她熱衷跟財務助理討論理財,跟無數頭禿的打工人一樣,對s市最好的小區垂涎無比。
江城到晚上的時候格外熱鬨,旅遊旺季已經到了末點,落日最後都餘暉與夜晚交織的時候天邊都卷起黑雲。
烏篷餐廳開在江城的小河道上,沈添青聽著搖槳聲,看著自己手上那個戒指盒。
她想了很久,從陶宜下午送她過來開始,她就自己一個人在船艙待著。
兩岸有彈琵琶的音樂人,燈槳聲裡顯得格外溫柔。
船艙內的燈帶饒了一圈,桌上點著仿真蠟燭,燭影澄澄,她的臉頰都籠上一層暖光。
沈添青想著從前,在水聲琵琶聲裡想著自己荒唐的有生之年。想著她自己的尋覓不得,還有大半個中國的求神拜佛。
她以為沒有儘頭。
那枚被主人戴了很多年的尾戒被人留下最後一個吻。
像是沈添青對自己夢中的時絮最後的告彆。
她把自己困在過去太多年,也害怕走出來。
痛苦是她的舒適區,卻沒想到在這個年紀能碰到一個讓她甘願走出來的人。
哪怕她心裡的影子始終抹不掉,她也想放過自己。
去接受孟蘅。
“時絮,我要把你關在裡麵了。”
她看著戒指,眼神裡凝著水光,“我找到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她和你很像。”
沈添青深吸了一口氣,她今天的劉海被頭發夾彆起來,鐵夾還垂下星星的掛墜,像是她要從高低落下。
有人要接住她。
“她年紀比我小,長得和你很像,一開始我覺得她也就那樣,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
“我很壞的,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小時候的我了。”
“但是她變了很多,開始越來越像你。其實有些地方也不像,她對我很好,也很溫柔,哪裡都跟我合得很來。”
“仔細想來,我從來沒好好和你相處過,你喜歡吃什麼,看什麼電視,都是我從彆人那裡聽來的。”
沈添青的聲音有些哽咽,她伸手擦了擦自己臉頰的淚:“其實我對你來說,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連喜歡你,都是譚檀刻意製造的一場騙局。”
“偏偏我真的喜歡,一廂情願地愛你。”
這枚戒指被她戴了很多年,從打磨到拋光,那天她捧著時絮的骨灰盒,也不是沒想過彆的。
但是還是算了。
時絮從來不是她的,搶來的骨灰也不會完全成為她所有物。
“現在我要往前走了,我知道你討厭我,小幸姐也不喜歡我,她還叫我小變態。”
“如果人死了有靈魂,你是不是會覺得我很惡心?”
她兀自笑了笑,“不過沒關係,對不起,我要努力忘掉你,因為孟蘅對我很好,我一開始因為你而中意她,現在卻是因為她而中意她。”
“和她一起,我覺得我的靈魂歸位了。”
“我希望我的餘生,有她的位置。”
紅寶石的尾戒被人放進了一個木盒,上麵的花紋粗糙,看得出來是劣質的手工藝品,體現了製造者的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