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蕭雲的目光懾住了,他往後退了一步,垂下頭,“蕭大人請稍等。”
站在蕭雲旁邊的宴凜,看了蕭雲一眼。他隻覺得眼前的蕭雲,神情少了幾分平日見到的溫和,多了幾分咄咄的戾氣。
過了半晌,太監出來了,他都不敢抬眼看蕭雲,訥訥道,“蕭大人,太後她已經歇息下了,實在不能見您。”
就在宴凜因太後這反常而皺眉的時候,身邊的蕭雲就已經上前一步,語氣冰冷,“那我就隻能硬闖了。”
“蕭大人!”
蕭雲一把推開攔路的太監,抬腳就要跨進宮裡,門口幾個宮人伸手來抓他的衣袖,蕭雲頓下腳步,目光從攔路的眾人身上一一劃過,“今日是我蕭雲要強闖,出了事我蕭雲一人擔當,你們若還要攔我,那不妨看看,是太後怪罪的重,還是我蕭雲的手段更狠。”
此話一出,方才連宴凜都敢攔的眾人,一個接一個的退回了原處。
蕭雲大步走了進去,在看到那散亂在地上的紅綾時,收在袖中的手就倏地收緊了。
如若那蘇楚兩家,對藏兒做了什麼,他一定……
掀開寢宮中的簾幔,在看到那兩道交織的人影時,他忽然止步,眼中的冰冷,一點一點結了霜。
“太後!”
帳中的人聽到這突兀的一聲,身體忽然僵了僵,許久之後,才柔聲道,“蕭大人。”
蕭雲在此刻,還在拚命克製,但在他聽到那被什麼堵住的,細細的哭腔時,那這麼些年來都被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一下子化為了虛無。連大不敬的罪名都顧不得,猛地上前,將最後的一層簾幔掀開。
花如夢已經褪了衣裳,壓在蕭藏身上,蕭藏臂彎間掛著件薄如蟬翼的紅衣,袒露出的胸口和手臂上,鞭痕交錯,有些還滲了血。
花如夢也不知道蕭雲竟然會這麼快知道,還直接闖進了她的宮裡,她壓在蕭藏身上,連動一下也不敢。
蕭藏臉色紅的異常,嘴巴被自己咬出了血,一看便是被人喂了過了度的藥的。方才花如夢又為了止住他的聲音,用絲帛塞進了他的口中,如今他神情迷亂,隻知道發出那些難耐的哭音。
蕭雲站在榻前,隻手握著簾幔,長身玉立,青衫墨發,比這此刻的蕭藏,有如一個謫仙一個妖魅。
花如夢眼睜睜的看著蕭雲在他麵前脫下罩衫,而後將她推開,握住蕭藏的手臂,將他攬到自己懷裡,將罩衫蓋在他身上之後,才彎下腰將他抱了起來。
花如夢看他要走,一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權威受了挑釁,“蕭雲!”
“嗯?”和平日自稱微臣不同,蕭雲緩緩側過首,垂下的眼睫顯得他的目光要比平日裡陰沉許多。他生的一張俊秀的相貌,無論是何種姿態都令人心折。被他抱在懷裡的人,從指尖中垂出一段紅綾,糾纏在手指上,和他青衫的衣擺混在了一起。
花如夢還未見過蕭雲動怒,但這一回,她知道蕭雲是生氣了。靜靜的和蕭雲對視半晌之後,花如夢坐回到了床榻中,冷聲道,“蕭大人此次是逾越了。”
“微臣改日來太後宮中請罪。”
“嗯,那就退下罷。”花如夢聲音和平日無異,隻是按在被褥上的手,狠狠收緊。
蕭雲抱著蕭藏從宮裡出來,宴凜還站在外麵,他見到蕭雲抱著個人,上前道,“蕭大人,蕭藏他——”
“藏兒他身體有恙,太後讓我接他回去修養幾日。”蕭雲在麵對宴凜時,語氣也難以自控的有些冰冷。
宴凜看著他懷裡抱著的人,想要看清,但蕭雲蓋在他身上的衣裳,實在是護的太緊,他隻來得及看到一段垂下來的鮮豔紅綾,微微晃動著。
蕭雲出了宮,宮門口就是他入宮的轎子,家奴看他出來,一句也不敢多問,替他掀起轎簾,“大人。”
蕭雲坐了進去,“回府。”
起轎之後,被蕭雲抱在懷裡的蕭藏喉嚨裡又嗚咽起來,蕭雲將蓋在他身上的罩衫拉下來一些,看著懷中的蕭藏,不知道何時已經眼淚潸然。他的目光還是混沌的,和剛才一樣,沒有一絲清醒的跡象。
蕭雲看著他這個模樣,心疼極了,“藏兒——”
蕭藏揪著他的衣裳,指甲隔著衣服陷入了他手臂的肉裡。
蕭雲撫著他的麵頰,將他沾在臉上傷口上的頭發撥開,而後又極輕的叫了他一聲,“藏兒,沒事了。”
蕭藏睜開的眼中,有了一瞬間的清明,然後就又渙散了。
蕭雲任憑他抓著自己的手臂,彎著腰將他攬住,“沒事了,我們回家了。”
這樣溫柔的語氣,讓強撐了許久的蕭藏,忽然‘嗬嗬’的發出幾聲喘氣,而後痛哭聲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蕭雲不敢碰他身上那些傷處,隻撫著他的墨發,讓他靠在自己的懷中,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溫柔的勸慰他,“沒事了,我來了,我接你回去。”
“好……好疼……好,好難受。”不肯在旁人麵前露出的弱態,輕易的就暴露了出來。
蕭雲從未覺得,從宮裡的路到蕭府,會這樣的遠,好不容易捱到了,蕭藏已經已經在他懷裡發起抖來。他下了轎之後,一邊抱著蕭藏往蕭府走,一邊吩咐,“去!把這城中所有的郎中都給我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