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藏——”被轟走的瑤兒還在叫,她不懂林藏為什麼忽然不理他了。
在她旁邊跪著的一個婦人扯住她的袖子,拉著她一起跪倒在地,“丫頭,彆叫了,那是蕭雲的兒子蕭藏,你要是吵到了他,小心他要了你的命。”
瑤兒被扯到跪倒在地上,怔怔的道,“蕭藏?”誰是蕭藏?她叫的那個人,明明是林藏。
“你不認識他嗎?他爹蕭雲,那麼大的官——”
旁邊的一個婦人道,“蕭雲那個大奸臣。”
“噓——你不要命了?!沒聽說那蕭藏,聽不得彆人說他蕭家的壞話,聽到了就要抽筋拔骨的。”
瑤兒像是聽到了,又像是沒聽到,她看著今天還同她笑的那個人,策馬頭也不回的離去。
跟隨在宴嵐身後的蘇雲翳,忽然察覺到了什麼一樣,抬頭望向旁邊的蕭藏,蕭藏此刻,正好回頭去望那越來越遠的瑤兒。隻一眼,就回過頭,將萬千情緒收在眼底,讓旁人再也窺探不到分毫。
“雲翳,你在看什麼?”楚星河握著韁繩,馭馬到了蘇雲翳的身旁。他靠近了,才發現蘇雲翳竟然是在看蕭藏。
蘇雲翳道,“沒什麼。”
的確是沒什麼。
……
宴凜住的宮裡,來了許多禦醫,這些個平日裡隻為鳳子龍孫瞧病的禦醫,被宴凜嗬斥的跪了一地。
靠窗的榻上,墊了許多層柔軟的綾羅,蕭藏躺在上麵,微微鬆開的衣裳,隻由一條帶子係著。他的身上,許多傷好了留了疤,腿上還有個黑色結痂的咬痕,一看就是猛獸所傷。
“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廢物不成!”宴凜在榻前暴躁的來回踱步。
“這……蕭伴讀身上的傷都好了大半,這些疤要想消,就隻能割了肉,塗上上好的金瘡藥,方能……”
宴凜直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對著那禦醫的臉砸了過去,“我割了你的肉!”
禦醫看著茶杯在自己腳下碎裂,隻能將身子趴的更低一些。
“這些傷都不礙事的。”蕭藏說。
宴凜回頭看了他一眼,將嗬斥了一遍的禦醫通通趕走,然後坐到了蕭藏旁邊的榻上,扶住了他的肩膀,“蕭藏,你身上這些傷……”宴凜想到自己剛拉開蕭藏的衣服時,看到的那些傷口,那一瞬間,他覺得心都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捏住了一般,“還疼不疼?”
蕭藏搖頭。
宴凜的手指,輕輕碰了一下他腿上結痂的黑色傷口,而後便顫抖著縮了回來。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宴凜以為宴寰是要對他下手,處處防備,沒想到最後,卻是險些失去了蕭藏。
“太子也不知道,這一回宴寰是衝我來的。”
“不……”宴凜的指尖,從蕭藏腿上的傷口,撫到手肘,“我該想到的。如果我一直帶著你,他就不會有機會動你。”
蕭藏從回宮開始,就有些消沉,宴凜將這一切,歸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太子……”
“不要叫我太子了。”宴凜說,“我早已經不是什麼太子了。”
宴寰在宮裡,都已經以皇上自居了,若不是花如夢壓他一頭,分了他的權利,他如今就是皇上。
“現在,我隻有真正做了皇上,才能保護好你。”
蕭藏沒想到,宴凜會在此時此刻,說出這樣一句話。宴凜也是在回到營地時,看到那一地灰燼,才在無以複加的驚懼和茫然中,知道了蕭藏於他,到底意味著什麼。
宴凜抱住起身抱住他,因為蕭藏被禦醫查看過傷口,所以這個擁抱,兩人的心口都幾乎貼在一起。
宴凜能感受到蕭藏的心跳,這令他感到了一種,從前從未體會過的,失而複得的安心。
窗外樹上的繁花,晃晃悠悠的落了下來,有幾片飛到了窗戶裡,落在了蕭藏方才脫下的,隨意搭在榻旁的外衣上。深色的藏藍衣袍上,點綴上了柔嫩帶簇粉兒的花瓣兒,竟說不出的好看。
“太子——”門口忽然傳來宮人的稟報聲。
宴凜馬上放開蕭藏,撿起蕭藏的外衣,抖落下上麵的花瓣給他披上,“何事?”
“蘇伴讀送了藥膏過來。”
“藥膏?”宴凜皺眉,“送進來。”
“是——”
宮人應了一聲,雙手奉上一個玉匣來。將玉匣打開,裡麵是個瓷瓶,用木塞塞著,木塞上還係著白色的流蘇。
宴凜拿起來一看,見瓶身上刻著‘玉露膏’三字。他聽聞過這玉露膏,散瘀祛疤,比宮中的一些藏藥都要好用些,宴凜剛才找禦醫,也是為了蕭藏身上傷口的事,沒想到蘇雲翳卻送來了這樣一瓶藥。
蕭藏從宴凜手中,將瓷瓶接了下來,他當然不會以為蘇雲翳會這麼好心,真的給他送藥膏來,隻是不等他準備如何去查證,宴凜已經先一步將藥膏從他手上搶了回來,在他詫異的看向宴凜的時候,宴凜道,“先彆用。”而後,他把瓷瓶遞給宮人,“把這藥膏送去太醫院,查查裡麵用了什麼,若是真的玉露膏,再用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