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按照吩咐,將蕭大人安頓好了。”
坐在簾子後的蕭藏, 輕輕的‘嗯’了一聲。他本該回宮的, 但是想著此後要久居深宮, 不知何時能再出來看一眼他, 就抬手掀開車簾,“帶我去看看罷。”
站在馬車下的男人, 穿著蕭府家奴的衣裳,看到蕭藏從馬車上下來, 伏地讓蕭藏踩著他的背走了下來。
此地是一處荒山, 四處都無人煙, 但就是這麼一個地方,在山門口, 卻有一道極隱秘的機關。蕭藏抬手, 轉動藏在青苔下的虎頭, 隱藏在山壁上的暗門隨之打開了。暗門裡點著百年不滅的長明燈,頭頂上, 嵌有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石門打開, 冷風灌進去,裡麵的光線都仿佛實質一樣的跟著晃動了一下。
蕭藏走了進去,他從宴凜繼位後,一直在替蕭雲, 找一處安身之所, 此地雖然荒僻, 卻是龍脈所在,所以他才在此地修建了陵寢。
石門後,是一道不遜於皇陵的寬闊長廊,蕭藏越往裡麵走,四周的空氣就越陰冷。
身後的人,將準備好的大氅披在他的肩膀上,蕭藏沒有拒絕,隻是在進最後一道石門的時候,將所有跟在他身後的人,留在了外麵,他自己則隻身走了進去。
裡麵很冷,到處都是堆積的冰塊,在冰塊之中,安放著一口玉棺。玉棺即使蓋著,也能從通透的玉棺材質,看到裡麵躺著的一個人。
蕭藏沒有走近,隻是遠遠的站著,看那口玉棺中躺著的黑色人影。
站了不知道多久,收在袖子裡的手指都凍的要僵硬了。守在外麵的家奴叫了一聲,“大人,該出來了。”
蕭藏這才像是夢中被驚醒過來一樣,遲滯的目光動了動,轉身出去了。等從那個隱秘的陵寢裡出來,蕭藏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冷,那種冷入骨髓,仿佛要把心和血肉凍在一起的溫度。他踩著家奴的肩膀,坐上了馬車,馬車平穩的往都城行駛而去。
馬車行駛到中途,蕭藏忽然聽見外麵有小販叫賣糖葫蘆的聲音,他掀開了簾子,跟隨在馬車後的家奴問道,“大人是有什麼事要吩咐?”
蕭藏看著不遠處被成群的小孩簇擁的小販,目光晃動了一下,然而也隻是一下,“無事。”落下車簾,馬車繼續行駛著。
跟隨在馬車後的一個家奴,卻注意到了蕭藏方才的目光,他猶豫了一下,從車隊後走開了。
馬車在皇宮門口停了下來,蕭藏從馬車上下來,準備乘坐軟轎進宮,身後忽然有個家奴,怯怯的叫了他一聲,“蕭伴讀。”
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人會這樣叫他嗎?
蕭藏回過頭,看見一個頗為眼熟的青年,他沒有開口。
那人的袖子裡像是藏著什麼,在他目光的注視下,猶豫了很久,才終於從袖子裡將東西拿了出來——是一串紅豔豔的糖葫蘆。
蕭藏方才,也隻是想到了蕭雲而已。
黑衣的青年,雙手將已經有些融化的糖葫蘆遞了過來。從他微微顫抖的手指可以看出,他現在應當很緊張。
“給我的嗎?”蕭藏輕輕笑了起來。
“嗯。”
蕭藏深色的袖子裡,探出一隻雪白的手,他的手指隻是碰了碰糖葫蘆,就收了回來。
黑衣的青年抬起頭來,臉頰一側的青色刺青,削減了幾分他容貌的俊朗。
蕭藏的手指上,沾滿了融化的紅色糖漿,他點在唇上,品嘗了一下那個味道。
很甜。
黑衣的青年望著他唇角的弧度,有些失神。
“賞他些東西。”在蕭藏心中,他也不過是個揣度他心意的人。他說完之後,就坐上軟轎離開了。隻留下那個黑衣的青年,捧著一串已經融化了糖衣的糖葫蘆,悵然若失。
……
蕭藏回到宮中,正看到宴凜正在同一個大臣動氣。
蕭藏看了一眼地上灑落的奏折,默不作聲的走了進來,幫他撿了起來。正在氣頭上的宴凜,忽然看到他進來,臉上都怒意,一瞬間都消散了許多,“蕭藏,你回來了?”
“嗯。”蕭藏笑著將撿起來的奏折整理好,重新放到禦案上。
剛才被新帝嗬斥了一頓的大臣,正袖手站在一旁,此時的臉色頗為難看。
“皇上為何發這麼大的脾氣,連奏折都扔在地上了?”蕭藏知道宴凜的脾氣,他如今才登上皇位,當務之急便是建立自己的親信勢力,在這個節骨眼上,是絕對不會同一些中立的老臣起爭執的。
宴凜想說什麼,但看了一眼蕭藏,又沒有說出口。
蕭藏看了一眼站在下麵的大臣,問道,“劉大人,你方才在和皇上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