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藏知道是蕭雋起來了,他道,“穿上衣裳滾出去。”
蕭雋應了一聲是,係上腰帶就出去了。
……
陰暗的房間中,鏽色的容器中,十餘隻蠱蟲凶狠的爭鬥著,許久之後分出勝負的一隻蠱蟲,身上都沾上了斑斑血跡,一雙雪白的手,將死去蠱蟲的殘肢撥弄開,將那得勝的一隻蠱蟲從裡麵拿起來,放在掌心中細細觀察著。
“噝——”
蠱蟲肉翅震顫,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
這人自然就是宴寰,他本在京城中,聽聞蕭藏來了邊陲後,一路跟隨了過來,隻是那城池固若金湯,他一時半會混跡不進去,就隻能在離那裡不遠的和安鎮裡住了下來。因他吩咐,這客棧的小二從不來打擾他,連吃的食物,都是直接放在門口讓他去取的。
宴寰初學煉蠱,也隻會煉一些基礎的蠱蟲罷了,正在他研究這養出來的蠱蟲時,樓下忽然傳來聲響,他將蠱蟲收到袖子裡,走到窗戶旁,將窗戶掀開一條縫隙,暗紅色的眼透過窗戶,看向下麵行人稀少的街道。
和安鎮上,也不過幾十戶住戶而已,平日裡最熱鬨的時候,也就是守城裡的士兵,過來采買東西的時候了。宴寰在這裡也見過幾回了,起先他還準備解決掉一個士兵,喬莊打扮成他的模樣混進城中,但後來知道,那些出來采買的士兵都相互熟識之後,就又放棄了。
今日卻有些不同,因為來的是兩個新麵孔。他們站在一戶人家麵前詢問著什麼,等到對方點頭時,他們從袖子裡拿出一塊紅繩係著的玉佩來,宴寰隻看了那玉佩一眼,目光就定住了。
陰玉。
上回他砸了蕭藏一塊,如今這裡又出現了一塊。
宴寰屏息去聽,見那兩個士兵是偶然拾到這塊玉佩,以為是鎮子裡哪位姑娘的,特此過來歸還。宴寰心中一動,就知道這陰玉,怕是叫蕭藏弄丟的。他掩上窗戶,心中生起一個念頭來——他何必老是想著去找蕭藏,讓他自己找來不就好了。
隻是,這陰玉既然丟了,那蕭藏發作的玉枕奴,會是誰解的?
宴寰雖一心折辱蕭藏,但在現在猜測蕭藏玉枕奴發作,叫哪個人占了便宜,他的目光就忍不住陰冷了幾分。他如今這個模樣,就是叫蕭藏害的,所以隻有他才有權利處置蕭藏,除了他之外,誰都不行。
未找到玉佩失主的兩個士兵失望的準備離開,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二位留步。”
兩人轉過身,見是一個戴著麵具的男子。男兒行事光明磊落,像這樣戴著一張麵具的人,實在令人喜歡不起來。兩人皺眉問道,“你是?”
“我是途徑此地的商人。”似乎注意到兩人在意自己戴著麵具,他伸手碰了碰臉上的麵具道,“二位不要見怪,我是路上遇見匪徒,叫他們劃傷了臉,才戴著一張麵具遮醜。”
兩人臉色這才稍緩。
宴寰從懷中掏出兩錠金子。當兵入伍,每年也不過二十兩的銀錢,他們二人,哪裡見過這樣的一筆巨財。
“我想買方才二人手上的那塊玉佩。”宴寰道。
二人並非貪財的人,但這樣一筆巨財擺在眼前,又哪能不心動,“可是,這玉佩是彆人丟的……”
“不瞞二位,這玉佩乃是稀世的奇珍,名喚陰玉,我廣收天下奇寶,對此玉屬意已久。”宴寰道,“我見二位是在尋找失主,這樣吧——我先將此玉買下,一月之內,若二位找到失主了,隨時可以來這和安鎮找我,我定將此玉歸還。”
兩人對視一眼,本來他們今日跟著采買的士兵混出來,就是想問這玉是否是哪個女子丟的,但問遍和安鎮住戶,妙齡又膚白的女子,早前便遠嫁了。他們心中正失落著,忽然來了一個商人收他們手中的玉佩,實在是難以言喻的詭譎。
“二位意下如何?”
一人細思之後還是想要回絕,另一人扯住他的袖子,嘀嘀咕咕的和他說了幾句什麼。他便猶猶豫豫的答應了一聲,“好罷。”
宴寰將金錠遞予二人,將他們手中的玉佩接了下來。陰玉入手溫涼,他身上那些蠱蟲,因為這種寒氣都往他衣服裡瑟縮了一些。宴寰看了那陰玉一眼,掀唇笑了,隻怕過不了幾日,蕭藏便要親自找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