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潤坐在桌前看著羅宋,他穿著鳳冥國一品文官的官服,垂著頭跟隨火舞走進來,這幫大臣走寢宮就跟走城門似的通暢。
沈潤認得羅宋,這人是他當初去接親時的禮儀官,就是這個人當初對著他又是吹噓又是推薦,讓他以為鳳冥國的大公主是多麼傾國傾城,溫柔賢良,結果他娶回來了一個騙子手。
沈潤突然想起了他和晨光初遇時的那片花海,回眼看見晨光正在吃早飯,不禁感歎時光的流逝,歎息的同時,他又有點心花盛放,雖說娶回來一個騙子手,可至少這個騙子是他的,並且很快再沒可能變成彆人的了。
羅宋走進來,規規矩矩地請了安,在站起來時,一眼瞥見坐在殿下對麵的沈潤,登時露出如見了鬼的表情:
“龍熙帝?”
晨光沒有理會他的驚訝,問:“你什麼事?”
羅宋回過神,表情凝重起來,他剛想回答,忽然想到龍熙帝還在,介意地看了沈潤一眼。
晨光卻不在意有沈潤在場:“說吧,什麼事?”
羅宋又看了沈潤一眼,見殿下並沒有要避開龍熙帝的意思,隻好開口,說:
“回殿下,江州、徽州附近的州郡去年因為蝗災餓死無數,後來雖然朝廷開倉放糧了,可數目遠遠不夠,導致當地百姓怨聲載道,近來又因為修建陵寢的事,需要加贈青壯勞力,這件事讓那些受過災的百姓更加不滿,怨氣衝天,圍繞著江州忽然出現一夥反朝廷的暴民,他們組成了一個叫做‘蓮花教’的邪教,專門煽動百姓與朝廷作對,這支蓮花教現在占領了兩州十二個郡,見官殺官,見百姓教唆百姓。”
晨光皺了一下眉,生氣地道:“難怪說‘刁民難養’,我又不是沒放糧,蝗蟲他們自己滅不淨,還來怨我?我修建陵墓又不是沒發他們銀子讓他們做白工!命張弘調兵十萬趕赴江州,蓮花教是吧?給我屠乾淨了,一個不許留!”
“對待刁民確實該嚴懲,可是殿下,全國征集青壯勞力趕赴沙漠修建陵寢這件事,不止是江州三州,各地都在議論紛紛,百姓們大多覺得在鳳冥國百廢待興的時候派出那麼多青壯年去沙漠裡修建陵墓,會損害鳳冥國的國力。”羅宋低著腦袋,謹慎地斟詞酌句,可再斟詞酌句,事實是明擺著的。
沈潤在一旁看著。
鳳冥國國內果然有反對的聲音,他就說麼,鳳冥國脫離戰爭才多久,百廢待興時晨光這麼大張旗鼓的勞民傷財,怎麼可能沒人反對。
蓮花教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鳳冥國果然不太平,晨光又是一個唯我獨尊的,違背了她,接下來的便是暴政。
晨光托著腮,冷冷地看著羅宋,把羅宋看得冷汗涔涔。
“鳳冥國誰做主?”淺淺淡淡的語氣,卻飽含了懾人的壓迫力。
羅宋撲通跪下來,戰戰兢兢地回答說:“是殿下。”
“下去!”晨光沒好氣地道。
羅宋立刻就下去了。
沈潤覺得好笑,他望了晨光一眼,她在計謀上很出色,可在治理國家上,她到底還是放棄不了屬於女子的任性和蠻橫。
水能載舟,同樣也能覆舟。
沈潤不看好她這一次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