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光沒帶威脅也沒有恐嚇,看得久了,張劭卻隻覺得如芒刺在背,仿佛有千萬根針在紮他似的,讓他汗如雨下,嘴唇發白,幾乎快要跪不住了。
“張劭,”晨光開口,她的聲音又軟又懶,單聽這聲音是沒有半點威壓的,可話由她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威壓,“你可知罪?”
她終於說話了。
張劭居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深深地磕下頭去:“老臣知罪。”他心裡清楚得很,證據確鑿,證據又是鳳主殿下的心腹司淺大人查的,他今天若是在大殿內辯白喊冤,他的九族就完了,他不敢惹怒她。
“你好大的膽子,這才幾年,你就敢貪汙錢款。克扣賑災銀兩?是了,受災的不是你和你的家人,房子塌的不是你和你的家人,吃不上飯的不是你和你的家人,快病死的也不是你和你的家人,自己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為何要管他人死活?”
他能不顧臉麵去做,可當眾被一針見血的指出來,裝清廉慣了的偽君子還是會覺得尷尬刺耳:“老臣知罪。”
晨光看著他,她想他心裡並沒有多少愧疚,他之所以說“知罪”也僅僅是因為他被抓住了,如果沒被抓住,他現在還不知道有多逍遙。貪汙公款缺德,貪汙賑災款那是缺了大德,她忽然想起來北山林場,當時看著北山林場那些人她心裡覺得慘,可一想到有張劭這樣的人,就想真該把這樣的人送到北山林場去好好受受罪,才能感同身受有些人活著並不容易。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雖然不能把他扔去北山林場,她手一拍,笑道:
“我想到了,死太容易了,也太無趣了,將張府抄家,家產全部充公,張大人及其家眷送去北越開荒,吩咐開荒地的管事人,不許給這一家足夠的吃食,不許給他們住處,病了也不許給醫藥,並告知所有的開荒人及當地百姓,這一家人是因為貪汙賑災款受刑的犯人,張家三代不許離開北越,我想張大人一家會在北越生活得十分‘精彩’。”
她笑得極溫和,溫和的笑語卻令人心驚膽寒。
這處罰比抄家滅族還慘,抄家滅族隻是一瞬,送去北越開荒,缺衣少食不給醫藥,相信張大人很快就會明白沒有住房、沒有食物、沒有醫藥、眼看著親人重病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滋味,拜他所賜,這滋味東部的災民已經嘗過了,現在該他本人了。
更何況,貪汙的犯人失去了權利,在蠻荒之地會受到當地百姓怎樣的欺淩。
真的比死還慘。
清官們覺得十分解氣。
可這處罰是不符合律法的。
戶部侍郎想出列提醒一句,卻不太敢,正在猶豫,見晨光的目光驟然落在他身上,驚得他一個激靈,隻聽禦案後麵的人兒笑吟吟地說:
“有哪位大人想出來說我這個處罰不符合律法嗎?”
戶部侍郎立刻穩住腳步,眼觀鼻鼻觀心做入定之態,開玩笑,這時候他敢出去,他絕對會被她拍成一本律法。
“歐陽毅上殿。”晨光淡聲吩咐。
太監立刻扯開嗓子高喊:“宣歐陽毅上殿!”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裡,身著官服的歐陽毅走進大殿,從容不迫地來到禦案前,跪下來行了臣禮:
“臣歐陽毅拜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