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亞任多少有點錯怪崔宇直了。
第一次挨巴掌,權茶用的力道很足,確實把他扇懵了,愣的那下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實的反應。
從小到大,除了母親,還沒有女生打過他。
再來一遍,李滄冬沒說跳過吻戲,他便也沒提醒。
“宇直覺得怎麼樣?會不會接不上情緒?”李滄冬征求崔宇直的意見。
冰塊敷上臉頰,他先是看向劉亞任,接著搖頭:“我沒關係,就這樣辦吧。”
前輩提出意見,後輩虛心接受,看起來非常和諧,不過,權茶與崔宇直的這場對手戲拍完,任誰都看得出來,兩位男主演鬨了彆扭。
那種依舊以禮相待卻互不交流的氛圍,著實讓人難以忍受。
尤其是兩人之間的一場爭執戲。
同樣忠武路出身,同樣年紀輕輕就備受矚目,劉亞任和崔宇直的演技比拚之激烈,看得圍觀群眾忐忑不安,都覺得他們真的要打起來了。
崔映敏感歎:“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人真的都喜歡小茶呢。”
徐柔沒接茬,表情很精彩。
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都喜歡她們茶茶?
為了搞清事實,她化身八卦記者,在一線偷偷觀察了許久。
終於,在第二次集中拍攝的最後一天,徐柔發現了些許貓膩。
下午這場戲需要由權茶獨立完成。
警方對“繼父”死亡現場進行了詳細搜索和證據收集,認為“娜黎”和“尚俊”都有嫌疑,第一時間控製住兩人,分開審訊。
“娜黎”表現得極度冷靜,編出的說辭沒有任何漏洞,無懈可擊。
而“尚俊”知道“繼父”被人割喉後,馬上就猜到是“娜黎”做的,為了保護她,他獨自攬下了罪責。
從警察局出來,一直以淡漠示人的“娜黎”情緒崩潰,對“尚俊”的愧疚讓她瘋了般地開車衝向大海。
可最後一刻,她還是爬了回來。
相比於“尚俊”,“娜黎”永遠更愛自己。
為了保證效果,這段要實景拍攝,危險係數整部電影最高,工作人員將所有道具檢查了一遍又一遍。
“小茶,會遊泳吧?”
“不會也沒關係,我們設定暗號,隻要你比出這個手勢,待命的潛水員就會下去救你。”
“車門在水裡可能會比較難開,所以沒關嚴,你用力推就行。”
副導演千叮嚀萬囑咐,生怕權茶出點什麼事,但她其實特彆想說,自己會遊泳,不用擔心。
鮮少進行刺激活動,權茶甚至有點興奮。
劉亞任看出了她的躍躍欲試:“我拍電影《思悼》的時候,有過一場磕頭戲。”
權茶不明白他為什麼提這個:“然後呢?”
“當時我真的磕了很多次,額頭都磕破了,被送去醫院包紮。”
“好像在媒體上看過新聞……記不太清了,前輩,你真敬業,我也會努力的。”
劉亞任搖頭:“權茶,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嗯?”她疑惑,“前輩你說。”
“我的意思是說,你彆學我,因為拍戲受傷,是一種很傻的行為。”
權茶:……亞任前輩在說自己傻?
但她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謝謝前輩的關心,我會保護好自己。”權茶用手遮住濃烈的陽光,抬眸對他笑。
冬日的陽光再烈,溫度也不會如夏天那樣,她更擔心的是,泡在水裡會冷。
劉亞任不知權茶心裡所想,還以為她確實聽進去了。
他的視線凝在她全部沒入陰影的側臉,沒再說話。
崔宇直不想讓兩人獨處太久,走過來加入話題:“你注意點,彆嗆到水,溺水的人,通常2到3分鐘就會——”
“打住!”權茶對他豎起食指,沒好氣,“你能不能盼我點好。”
誰不盼著你好了?
崔宇直抿了抿唇,想要解釋,但權茶已經跑到道具車旁邊,準備投入拍攝了。
“……”
*
一切就緒,伴隨場記的打板,黑色轎車急速向海邊駛去。
從不算高的矮崖衝下去,失重感瞬間席卷全身,眼前萬物開始劇烈搖晃。
權茶本以為,最可能遇到危險的時候,應該在入水之後,但肋骨和額頭由於慣性撞上方向盤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失策了。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故。
她強撐著,才沒有讓展現在鏡頭前的表情看出太多端倪。
冰冷刺骨的海水湧入車內,陽光逐漸消逝,黑暗隨之侵蝕。
瀕臨死亡的感覺格外清晰。
有那麼幾秒鐘,權茶想到了母親,她出車禍時,也如“娜黎”這樣嗎?縱使萬般不甘,也隻能任由自己墜落深淵,任由生命無可阻擋地溜走。
活下去的信念占據上風,掙紮著打敗絕望,在黑暗中撕出一片光明。
她握上車門把手,用儘全力將它推開,向海麵遊去。
情緒的共鳴能夠幫助演員更遊刃有餘地掌握人物的動態,李滄冬盯著水中權茶散開漂揚的長發,知道這遍不用NG了。
片刻後,放置在石子沙灘上的機位拍到了爬上來的“娜黎”。
水滴沿著下巴滑落於鎖骨,她像是濕漉漉的山荷葉花,不論穿過多少汙泥,依舊白皙清透,純潔無暇。
“cut,過了。”
“嘭!”
李滄冬話音落下,就有人放了彩帶禮花。
“哇啊啊啊啊!”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