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佑本以為,韓恩熙說的“較真”隻是客套,但翌日,發現是事實,甚至權茶的較真程度,比她形容得還要嚴重些。
固定嘉賓都住在二樓,孔佑一間,李瑉亨和樸智晟一間,權茶一間,樓梯口設在了廚房的角落。
“這個蝦的蝦線……我一挑就斷。”
才六點,已經穿戴整齊的權茶不知道在和誰通話,背對著他,嗓音壓得很低。
她的手指凍得通紅,似乎已經泡在冷水裡許久了。
與此同時,金泯奎套著寬大的羽絨服,站在清潭洞的窗台。
一覺醒來,發現權茶給自己發了個“微笑舉刀”的表情,他嚇得瞬間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還在忐忑她是不是發現了自己做飯難吃時,又收到了一條消息:【你醒了嗎?】
下一秒,金泯奎立即回撥電話。
“上次的牛排,不好吃,你還吃那麼多。”
“真挺好吃,不然我怎麼全吃了。”
他還妄圖掙紮,然而——
“你不要騙我了,我已經全都知道了。”
“我昨天給孔佑前輩,Mark和Jisung做了拉麵。”
“額……”金泯奎已經想見了那個畫麵,立即乖乖道歉,“對不起。”
“孔佑前輩問我誰說你做的東西好吃,”權茶鬱悶地鋪墊,“我說一個朋友。”
知道她憋了一晚上的苦水沒有地方倒,現在需要傾聽,金泯奎耐心地應:“嗯嗯,然後呢?”
“他說,你可能味覺有問題。”
“……”
“不過不怪那前輩啊,確實挺難吃,昨天我自己也嘗了。”
少見的,金泯奎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了些失落和示弱。
“失誤吧,什麼職業也不可能麵麵俱到,即便是廚師會做西餐的不一定會做韓餐,會做韓餐的不一定會做中餐,術業有專攻。”
“可是我連拉麵都做不好。”
金泯奎想笑又不能笑,絞儘腦汁尋找著可以拿來安慰她的理由:“但你上次做的西餐很好看啊。”
“好看?”權茶質疑,“食物為什麼要用好看來形容?”
“……”他終於沒忍住,無聲地笑了會兒。
她也發現了:“金泯奎,你是不是在——”
“沒沒沒,”他趕緊清清嗓子,溫聲軟語地哄,“好看就已經成功了一半呀,擺盤在廚藝裡很重要的。”
權茶當然知道這是在安慰自己,歎氣:“教教我怎麼去蝦線吧。”
“去蝦線?”金泯奎疑惑,“這才幾點?”
權茶默默道:“孔佑前輩自己做飯,提前把蝦處理好,他會方便一些?我還想練習一下煎蛋卷,感覺這個比較基礎。”
“啊,這樣……”
金泯奎的記憶突然被帶到了從前。
隔壁班上體育課,他們幾個在樓上圍觀。
“那個那個,權茶居然來學校了!”
“讓我看看,果然是她!”
權茶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公告欄經常張貼她獲得某某大獎的消息,掛出來的成績單也次次居於一位,加上長得漂亮,比許多已經出道了的愛豆還受歡迎。
他當時也像現在一樣站在窗邊,望著一身白運動服的她玩躲避球。
她一開始很佛係,但當平時玩的最好的朋友被對方砸了頭時,就認真了起來。
纖瘦的身體緊繃,中間摔了一次,不在意地爬起來,繼續回擊。
像憋氣但努力的小鴿子。
“你在聽嗎?”
她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金泯奎揉揉眉心,呼出的熱氣與冷空氣糾纏,形成飄渺的白霧:“我要是在你身邊就好了。”
權茶一怔。
“蝦背那條黑色的線,就是蝦線。”
“你掐住蝦頭和蝦身,向上擠一下,擠出來的是內臟,內臟和蝦線都要去掉。”
這才有了開頭那一幕。
權茶專心雙手操作,完全沒有注意到,孔佑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
“你小心點,蝦殼鋒利,彆——”
金泯奎話音未落,權茶右手食指就出現了一條劃痕。
“嘶。”
“趕緊用冷水衝一下。”
陌生的男聲透過耳機,低沉清晰,金泯奎愣住。
“前輩你也起了?”
孔佑已經抓過權茶的手腕,放在水龍頭下,用清水不停地衝洗。
“嗯,你也這麼早?”
“想……練習。”
他按了按她的指尖,將被汙染的血輕輕擠出傷口。
“權茶,你沒必要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很好。”
沒來得及挽起的袖口被儘數打濕,冰涼的溫度讓孔佑的脈搏緩慢加快。
“我來給你煎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