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色的燭光在酒氣之中氤氳醉意,繡著山澗青孔雀的罘罳上對影成雙。
桌上,一壇酒已然見底,洛淩胥豪氣的揭封第二壇,又給倪鳶麵前的白玉瓷碗之中滿上。
她二話不說,端起酒碗便一飲而儘。
洛淩胥笑道:“從前還真不知曉,你竟然有如此酒量。”
倪鳶雙眸之中已經染上一層朦朧之色,似笑非笑:“想我當年,什麼人沒見過,什麼場合沒去過,剛從學院畢業的時候,喝酒應酬哪能少?哈哈哈!”
洛淩胥染上疑色:“畢業?”
倪鳶笑著垂眸,又喝了一口,淡淡道:“都多少年過去了……”
“說實話,我對你以前的事情,還真挺感興趣。”洛淩胥陪著她喝了不少,可明顯他酒量要好許多,並沒有絲毫醉意。
“嗬嗬,”倪鳶輕笑,她是喝得有些多了,可是理智尚在,“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
洛淩胥舉著酒碗:“你不說說,怎麼知道我不會明白?”
倪鳶勾唇看著他,也舉起酒碗,兩碗相碰,酒水蕩漾。她一飲而儘,擦了一把嘴角,直視他道:“你這是瞧不起我!”
洛淩胥疑惑不已。
“拿這樣半點不灼喉的清酒,簡直是藐視我!”
洛淩胥一愣,隨即笑道:“那倒不是,清酒爽口,香氣宜人,我很喜歡啊。”
“且。”倪鳶白了他一眼,又自顧自的飲下一碗酒,雖是清酒,可後勁也是極大的,這一碗一碗的進愁腸之中,頭也愈加昏昏沉沉起來。
“你還沒說呢,我就不信,世間還有我不能明白的事情!”洛淩胥挑眉說著,他們對飲也有個多時辰了,在此期間,他們談天說地,半點也沒有提及今日不愉快的事情。
她雖然不說,可這一碗碗的悶酒,都能說明她心中有多麼難受。她不說出來,他也沒有辦法替她解決,所以隻能夠一直尋找彆的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
倪鳶雙眸微微睨起,嘴角的笑容如風中盛放的梔子花:“你不明白的事情,還多著呢……”
洛淩胥饒有興趣的看著她,靜候著下文。
倪鳶嗬嗬一笑,比著手勢道:“你能夠想象得到嗎?從朝都到洛陽,隻需要半個時辰。”
“怎麼可能,就是快馬加鞭也至少十日吧!”洛淩胥自然是不信的。
倪鳶嘲諷一笑,又道:“那你又是否能想象,我們在這兒,能與千裡之外的人麵對麵交流。還有夜晚,有朝一日也會亮如白晝,一個小匣子,裡麵可以裝下整個世界。”
洛淩胥目瞪口呆。
倪鳶見他這模樣,頓時被逗樂,哈哈大笑。
“看來你是真的喝多了,已經神誌不清了。”洛淩胥歎息說著,已經在想應該叫曉蓉來伺候她睡下了。
倪鳶不與他理論,兀自笑著飲酒,她的這些話,叫人聽起來就是天方夜譚吧……可是這一刻,她真的好想家,好想回到二十一世紀,她在這個年代唯一的信念都失去了,她隻想逃離,越遠越好。
“再也回不去了……”倪鳶喃喃自語,一口酒下肚,眸中暗藏晶瑩。
“好了,今夜喝得夠多了,該休息了。”洛淩胥見狀,想要結束今夜的酒局,再喝下去怕她會醉得更厲害。
“說好的不醉不歸,這還差得遠呢!”倪鳶繼續倒酒,根本沒想停下來。
“你若喝得不省人事,待會誰將你扛回去?”
倪鳶看著麵前的清酒,冷冷一笑:“回去?”
洛淩胥抿唇,心中後悔不該說這話的。
“不回去了……”倪鳶淡淡說著,喝了一口酒,自言自語,“永遠都不回去了。”
洛淩胥聞言怔住,試探道:“你……為何不回去了?”
倪鳶端著酒碗,身子有些搖晃,雙眼半睜半閉:“那裡從前不是我的家,以後也不再是,永遠都不會是。”
洛淩胥擰眉,這個衛長修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乾杯!乾杯!”倪鳶強忍住淚水,舉杯看著洛淩胥。
洛淩胥臉上陰沉,端起酒碗繼續陪她喝酒。
隨著一碗一碗,第二壇酒也將要見底,倪鳶已然趴在了桌上,嘴中嘟囔著:“我沒有醉……繼續……給我,滿上啊……”
洛淩胥無奈的看著她的側臉,微微歎息,明明眼角還浸著淚。
“曉蓉。”洛淩胥朝門外喚著,卻半晌不見動靜,“曉蓉?”他起身到門外,也沒見著曉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