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雷聲虺虺,街道上冷清得半個人影都沒有。
倪鳶失魂落魄,踽踽前行,大雨衝刷著,迷了眼。那襲絳紅,在瓢潑大雨之中,分外惹眼。
她仿佛置身於一個漆黑的冰窖裡,不知出口,沒有歸處。有的隻是無儘的寒冷,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她眼眶紅著,嘴邊帶著蒼涼的笑意。
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她本是不信陌傾雪的話,不信他會這樣對待自己,可她不顧阻攔,來到將軍府,卻得到這樣的答案。
他為何要這樣羞辱自己,他終於對自己失望透頂了嗎?那為何昨夜又要逼自己回來!
衛長修!我今生今世,都不要再看到你!是你讓我走的,我一定會走得遠遠的,永生都不再與你相見!
“啊!”倪鳶歇斯底裡的在大雨中咆哮著,這是最無助的宣泄。她在大雨中狂奔,像要逃離一場夢魘似乎要逃離這個地方,沒有方向,沒有目的,隻要離這個地方越來越遠便夠了。
同福客棧中,陌傾雪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低聲道:“這一次我倒要看看,她還能活下來?!”
翠綠附耳道:“夫人放心,殺手早已經安排好了。”
“嗯。”陌傾雪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高高等人尋不到倪鳶,連忙進來尋到了陌傾雪。
“見過將軍夫人!”眾人朝著陌傾雪行禮。
“大家都是倪姐姐的人,不必多禮。”陌傾雪蹙眉看著眾人,“倪姐姐還未回來嗎?”
高高上前,滿臉擔心:“夫人,您都與掌櫃的說了什麼?為何將軍現在都未來?掌櫃的也沒回來。”
陌傾雪長歎一聲道:“我哪知道呢,將軍叫我來通知倪姐姐再等等,倪姐姐卻等不及跑出去了。”
眾人將信將疑,連成親這種事情還能等等?定然是將軍府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是。
陌傾雪瞥了眾人一眼,微微挑眉:“你們二掌櫃的呢?”
眾人都擔心著倪鳶的安危,並未有人回答,高高才道一句:“二掌櫃的前段日子有事情離開朝都了,還未回來。”
“連倪姐姐成親如此重要的事情竟然都沒回來……”陌傾雪說著,眸中若有所思,頓了頓又道,“你們都不必擔心,我現在就回府去,倪姐姐應該是已經回府了,今日的事情,將軍會給大家一個解釋的。”
眾人聞言送陌傾雪來到了門口,目送她乘著轎子在風雨中離去。
倪鳶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跑到腹部疼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才漸漸慢了下來,怔怔的一步步繼續前行。
烏雲漸漸地散去,最後的幾滴雨,被天空收回,風中夾雜著無比的涼意,似要將她身上最後的溫度全部帶走。
她的淚也乾了,嘴唇凍得烏黑,渾身濕漉漉的走著,出了城門,一直向前。
腦海裡一片空白,此刻她隻是一具行屍走肉。
“哎呀!大哥大哥你看!”雨過天晴,路邊迎麵走來了三個壯漢,相由心生一點不假,這三人一個個賊眉鼠眼,一看便不是好貨。
“哎喲喂!”被稱作大哥的人左臉長了一顆痦子,眼睛有點歪,斜著視線看著失魂落魄的倪鳶,低聲對左右的兄弟道,“這還沒進城就有活了!還是一個上等貨,嘖,能賺個不少錢了!”
“走!上!”
倪鳶並未注意到危險的靠近,隻見三個人假裝與她擦肩而過,卻倏地一擁而上。她的表情,直到這一刻也沒有半點波瀾,心已經死了,原來就是這樣的感覺,一切的事情,都已經置身度外,冷眼看著,不為所動。
“這娘們咋不反抗?!”
“誰知道呢?!管他的,隻要是個娘們就行!”
倪鳶後頸一吃痛,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三個人趁著無彆人看見,連忙將倪鳶裝進了隨身攜帶的麻袋裡,一氣嗬成,扛著便飛速遠離了城門。
要是能夠就這樣雙眼一閉再也不用醒來該多好,再也記不起任何事情,想不起任何人。可是紅塵萬丈,又有幾人能夠就這樣幸運的解脫呢?
“咳咳咳!”倪鳶嗓子一陣難受,被生生疼醒,嗓子的刺痛與乾澀仿佛要叫人把心肝腸肺都給咳出來。
“欸?欸?欸?”
“啊!”倪鳶被這近在咫尺的臉給嚇住,連忙推開麵前的人。
砰地一聲,那人被倪鳶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依舊還是笑嘻嘻的看著倪鳶。
倪鳶嚇得連忙坐起來,掃視著四周,發現自己身在一間老舊的木屋裡麵,那裂著絲的梁柱頂上還結了碩大的蛛網,灶台漆黑一片,地上柴木與樹葉淩亂無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