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緊張地抿了抿唇，問他：“……喜歡哪一件？”
簡升微怔，而後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徐瑤緊張得溫度直衝臉頰，在心裡懊惱地想，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那個什麼了？
她也說不上那個什麼究竟是指什麼，就是心裡忐忑得不行。
好在簡升很快給出了回應。他眸光略深，輕聲說：“這條裙子。”
好的。給出了選項就好，徐瑤為他的配合鬆了口氣，就要關上門換裙子。簡升卻在此時開口，點了點選中的這件，問她：“這條裙子，你是不是穿著發過一張朋友圈的照片？和穆湛秋去附近的湖邊玩，大概是去年這個時間。”
……誒？
徐瑤怔了一下，隨即大窘，這次是真的臉頰爆紅，從頭發絲尷尬到腳趾，窘迫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你還記得啊？！這個，我不是年年都不換衣服的，這條裙子是去年新買的，我家境貧寒，衣服確實做不到年拋……”
這人這麼眼神啊，竟然一眼就能發現她還在穿去年的舊衣服！她為什麼總是在簡
升麵前有這麼丟人的時刻？！
徐瑤欲哭無淚，忙不迭地解釋：“你聽我解釋，我也還是有新衣服的！隻不過這條裙子我還挺喜歡，剛才看到才會拿出來讓你選，沒有彆的意思……我這就去換條新的！”
她語速難得這麼快，說得簡升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
徐瑤的聲音戛然而止，有點發怔地抬眸，傻乎乎地看著他。
雖然已經確定了關係，不過他們都不是在感情上很奔放的人，一個心無旁騖地暗戀四年，一個最近才情竇初開，根本沒什麼談戀愛的切實經驗，在一些事情上，有著旁人難以想象的放不開。
比如，現在都還沒有過很親密的肢體接觸。
三年前的時候反而有。簡升出國前夜，徐瑤傷心買醉，在明大操場抱著長椅哭，簡升還背過她，默許她在他背上哭了一路，把他衣服哭濕一大片。當時兩人心情都稍微有點複雜，注意力重點都不在肢體接觸這方麵，而且簡升當時也還沒有真正動心，雖然印象很深，但並沒有接觸的實感。
現在就不一樣了，簡升碰到徐瑤手腕的時候，兩個人都感覺好像被電了一下。
這是什麼原理呢。簡升腦中很快地閃過這個疑問，又被他暫時放到一邊，留待日後慢慢思索。他看著徐瑤說：“我不是在意這條裙子新舊，是因為覺得你穿起來很好看，所以一直記得。”
徐瑤的動作忽而定住，睜大眼睛，比聽到簡升認出這條裙子她穿過還吃驚。
“……你記得我發過的照片啊？”她忍不住問。
“嗯。”簡升聲音很低地應了一聲，視線卻沒從她的臉上移開。他看著她，認真地說，“當時隻能看到照片裡的你，一直有點遺憾。所以現在想讓你再穿一次，讓我能親眼看見。”
他輕輕放開徐瑤的手腕，笑了笑，說：“……這次專門穿給我看。”
徐瑤是怎麼關門進屋的，她自己已經忘了。她暈乎乎地換好衣服，把自己打點完畢，打開門讓簡升進來。簡升站在門口，視線落到她身上，向他自己說的那樣，眸色深深地看她。
眼中好像積蓄著無數言語，到最後隻化為專注的眸光。
去年刷到那張照片的時候，他
沒有回複，畢竟隻是關係不錯的朋友，在一個女孩子的朋友圈下麵誇她漂亮，孤男寡女之間，總是有著說不清的曖昧在裡麵。簡升沒談過戀愛，但教養很端正，一直嚴於律己，從不在言行舉止中表現出任何輕浮，更彆說給彆人留下什麼不切實際的臆測。
但那張照片真的曾驚豔過他，讓他的視線和指尖都不自覺地在上麵停頓了片刻。照片裡的小姑娘長大了，褪去眉眼間的些許青澀，比他記憶中更自信，更明媚，笑起來爛漫澄淨，沒有一絲陰霾，像一個陽光燦爛的晴天。
比她更漂亮的女孩，簡升也不是沒有見過，異國他鄉的女孩子都更加直白熱情，這種鮮妍盛放也沒有打動過他，但此時此刻，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突然就被一個女孩子燦爛的笑容點亮。
心裡難得生起幾分波瀾，但當時的他並沒有留意，片刻的停頓過後，連個讚都沒點，就那麼劃了過去。
本來以為這段記憶已經淡忘，在看到這條裙子的時候，突然又鮮明地閃現出來，連同當時的感覺一起。簡升看著她，看了很久，眉眼舒展，說出一句遲到很久的心裡話。
他說：“很漂亮。”
.
簡升這次接徐瑤出門，是來陪他買車的。
“我正在開的這輛是我外婆的代步車。”簡升和徐瑤解釋，“八月份我就要回明大執教，所以自己也需要一輛。駕照之前考過，今天有空，過去把車買了。”
徐瑤之前已經聽說過了，並且為此專門做了功課，聽他聊起這個話題，立刻敬業地點開自己的記事本；“需要一輛什麼樣的代步車，高調張揚的，還是低調奢華的？”
“低調舒適的。”
沒有這個選項……徐瑤茫然了一瞬，姑且將之歸類到低調奢華範疇，繼續縮小範圍：“喜歡有天窗的？可敞篷的？排量大的？更節能的？或是清潔能源的？”
“沒想過。”簡升說，“到時候看眼緣吧。”
徐瑤：“……”
徐瑤默默地把記事本關掉：“好的，那到時候聽導購介紹。賣車的是專業的，裡麵的車也很多，肯定能挑出一款最適合你的。”
她放下手機時一瞬間的失落，簡升注意到了。他平穩地轉動著方向盤，沉吟一
下，輕描淡寫地說：“導購的目的就是讓人買車，完全聽他講太被動了，還是要自己做一些基礎的功課。”
徐瑤眼睛頓時亮了：“沒錯，千萬要小心被被坑，銷售為了業績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你之前做了什麼功課啊，現在是不是心裡已經有一個大致的數了？”
對車其實還是有些了解的簡升看她一眼，眼都不眨地否認：“沒有，最近有點瑣事要處理，還沒來得及做功課。要不去4S店之前我們先突擊一下？下午之前過去就行。”
哼哼。徐瑤得意地笑了：“完全不用！我之前做了一點功課，現在剛好用得上。”
於是簡升一邊開著車，一邊聽她興致勃勃地說了一路。資料查得倒是很全麵，就是太寬泛了，推薦的車型都很大眾基礎，像上了一節汽車入門初級知識掃盲。
簡升態度良好地配合了一路，時不時還拋出個問題等她解答，當起好學生來完全遊刃有餘。甚至到了車行，他也沒發表什麼有針對性的意見，由著徐瑤使命感十足地問東問西，和導購交涉。隻在她較不準的地方不動聲色地補充了兩句，讓導購知道這裡還是有一個懂一點車的人在。
這家導購眼力見和良心都還尚可，並沒有刻意挖坑，推薦的幾款車型都還算合適。簡升問徐瑤：“你覺得哪款好一點？”
他看起來真的沒什麼特殊的要求。徐瑤的視線在幾款車中來回轉動，遲疑道：“嗯……我不太懂，不過讓我選的話，中間那款？”
“有什麼特彆的原因嗎？”導購在一旁好奇地問。
徐瑤踟躕一下，小聲嘀咕：“我覺得……前照燈的位置比其他車萌。”
雖然大家都是大同小異，不過還是會有一些微妙的差彆，徐瑤從美術生的角度觀察，覺得這一款看著最順眼，最符合自己的審美。
她也隻是提個意見而已，又不是拍板決定的人。徐瑤沒什麼壓力地發散思維完畢，隨即就聽見簡升說：“那就這款吧，開單。”
徐瑤頓時壓力就來了：“……就這麼定下了啊？不再選選嗎？”
“隻是一輛代步車，我都可以，你喜歡就好。”簡升說，而後牽著她的手走過去，“走吧，新車試駕，帶你去兜
風。”
徐瑤被他牽著手向前，連他說什麼話都聽不太清楚了，視線定定地落在他們交疊的手上麵。
很自然的一握，她的四根手指被簡升輕扣進掌心裡。皮膚相觸的感覺有點奇妙，她能感受到簡升掌心的熱度，簡升大概也能感受到她指尖的緊張。
不知道是不是盛夏天氣，皮膚溫度高，還是純粹是緊張帶來的發熱，即使在空調房裡，熱度依然很快地升高，交疊處沁出一點汗意。手指略向外滑出來一點，徐瑤正有些窘迫，突然感覺到簡升的手鬆了一下。她還來不及錯愕，就又被他重新牽住了手。
這次手指交叉著扣住，緊密地貼在一起，像是再也不會分開。
.
他們的手在坐上車後自動分開，簡升放開的動作很自然，從表情到聲音都顯得毫無異狀，徐瑤偷瞄他好幾眼，終於能稍微平複下來心情，讓自己臉頰的溫度慢慢自然回落。
她在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牽手的動作都是這麼溫柔，這麼……特彆的嗎？
為什麼自己的左右手牽在一起，不會有這種讓人臉紅耳熱的感覺呢……
徐瑤思緒遊離，無意識地自己左右手牽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趕緊放開，心虛地瞄了一眼旁邊的簡升，看到他在認真看著前麵的路，唇角卻又好像帶著一抹笑意。
應該不是在笑她吧。徐瑤看了好一眼，悄悄將視線收回來，正襟危坐，不再想東想西。
附近能兜風的地方相當多，簡升在問過她的意見之後，將車開到了附近的一片湖邊。這裡依湖建了個湖心公園，湖邊涼爽，夏天漫步其中，總會比彆處多幾絲風。
“我超喜歡這邊！”徐瑤關上車門，開心地向前跑了幾步，回頭朝簡升看去，使勁朝他揮手臂，“風景很好，重要的是還不要門票！超適合過來散心，我以前總來。”
上次穿裙子拍照片也在這邊。簡升看了眼周圍，認出了這裡，點點頭，向她走去。
徐瑤眼睛彎彎地抬頭看他，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大四很忙，有段時間沒過來了。今天能和你一起過來，很開心。那個……”
什麼？簡升看著她，聽見她問：“我當時，是這麼笑的嗎？”
她朝他露出個燦爛的笑臉，眼眸明亮，裡麵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子。
簡升稍稍垂眸，搖了搖頭說：“不是。”
誒？徐瑤稍微有點錯愕，簡升垂著眸，拉過她的右手，放在自己心口。
她聽見簡升輕聲說：
“當時你笑起來的樣子，還沒有這麼讓我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