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非敵一手緊緊抱著宿殃, 一手握劍,勉強擋住剩餘兩名刺殺者的進攻,腳下運起輕功, 試圖向戰圈外退。
時刻注意著自家少閣主的騰雲閣部眾立刻反應過來,放棄與魔教對抗,開始向顧非敵身前聚集,戒備著場中所有勢力。
直到這時,混戰中的眾人才意識到發生了變故。
然而, 他們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四周忽然響起數道尖銳的骨哨聲。
數十名厄羅鬼帳俠士竟從周圍嶙峋矗立的怪石後方閃現, 以詭譎的身法迅速插入中原俠客和魔教部眾的戰圈, 將他們攪得四分五裂,不得不各自為戰。
一時間,場中血肉濺灑,戰況驟然無比慘烈。
這時,徐雲展帶著蘇醒的霍英趕到, 見狀反應極快地拉響了中原武林通用的訊號焰火。
焰火赤紅, 即使在白天也極為惹眼, 隻希望附近有中原俠客能看到這求救信號, 前來馳援。
宿殃隻覺得背後火燒火燎地疼,眼前也陣陣發黑,意識雖清醒, 卻抵不住倦意上湧, 眼看就要暈厥過去。
他死死抓住顧非敵胸前的衣襟, 調起內力,在他耳邊低低傳音:“崖下……沿著河……劍聖墓……在……崖下……”
顧非敵將人抱緊了些,啞著嗓音道:“放心,我在,不會有事的……”
厄羅鬼帳數名高手越過騰雲閣侍衛,向顧非敵聚集而來。
他們舞動手中彎刀,招式淩厲,絲毫不拖泥帶水。聯手進攻似是形成了什麼戰陣,竟讓顧非敵一時無法窺見其中破綻,隻能勉強防守。
顧非敵懷裡抱著幾乎陷入昏迷的宿殃,單手作戰,力不從心,被逼得步步後退,身上也被彎刀擊傷數處,眼看著就要落敗。
而此時,徐雲展身陷戰圈,一時無法突圍,眼睜睜看著顧非敵和宿殃被逼到崖邊,也隻能乾著急。
宿殃暈了一會兒,又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睛。隨著顧非敵懷抱的晃動,他看到近在咫尺的懸崖,以及崖下深藍色的河水。
他聽著身後亂糟糟的打鬥聲、怒喝聲和慘叫聲,又感覺到顧非敵忍著傷痛的急促喘息……決定拋開一切,賭上一把。
他凝聚了身體中僅剩的全部力氣,抬手抱著顧非敵的腰,雙腿猛地用力——帶著顧非敵義無反顧地向那十數丈深的懸崖倒了下去!
“非敵——!”
徐雲展的聲音穿透戰場,在空空如也的崖邊徒然回蕩:“——宿殃!”
宿殃緊緊抱著顧非敵,耳邊風聲如濤。
他最後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那雙璀璨若夜空星辰的黑眸,微微勾了嘴角。
緊接著,他便在一片水聲和一陣劇痛中失去了意識。
顧非敵在水麵巨大的衝擊下忍不住悶哼出聲,卻緊緊抱著宿殃沒放手。入水後,他也沒帶人浮上水麵,而是捂住宿殃口鼻,順著水流的方向猛地甩動雙腿,向著河道更深處竄去。
兩人潛行了沒多久,顧非敵就發現他們還是被人綴上了——厄羅鬼帳有人入水,也有人在岸上飛奔,更有三五成群的白色鬼鴞在天空報信。
如果不能甩開他們,一旦兩人體力耗儘,或是遭遇無法繼續前行的地形,很可能會被厄羅鬼帳的人追上、擊殺。
好在,這條河流看似平靜,其實水速極快。顧非敵攜著陷入昏迷的宿殃,不與人在水中搏鬥,也不敢稍作停留,用儘力氣,以他能達到的最快速度順流而下。
隨著峽穀漸漸變窄,河水更加湍急,顧非敵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隻能隨著水流前行。
忽然,前方河道出現了一道岔口。
岔口一邊是明顯平坦的河流主乾,另一邊則是一道詭異的狹窄縫隙,縫隙內一片黢黑,看不清裡麵是通途還是死路,但清晰傳來的水瀑濺落聲卻明晃晃地提醒著顧非敵——此處有深坑,並不是個好去處。
然而,厄羅鬼帳卻並不給他選擇的機會。
一聲骨哨響起,湍急的河流主乾中忽然扯起一道巨網,攔住了整片水麵。
顧非敵見到這種情形,本就發紅的雙眼更是幾乎充血。
與其被殘忍的厄羅鬼帳生擒,倒不如拚一把,說不定還能尋得一線生機!
於是,他緊緊抱著宿殃,咬牙催動內力改變路線,向著河道分叉的那處山洞遊了過去。
兩側河岸如同一隻張著猙獰巨口的怪獸,鋪天蓋地而來,將顧非敵與宿殃囫圇吞了進去。
水流在縫隙後不遠便倏爾向下墜落,衝入一條深不見底且無比冰冷的地下暗河。
峽穀岸邊。
厄羅鬼帳一名帶隊的俠士抬起手中骨哨,吹出一串鬼笑般的節奏。
河中巨網被棄,空中鬼鴞散去,仿佛他們已經放棄追擊。
……
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暗河中,顧非敵用儘力氣,將宿殃拖上了一片平坦的石岸。
石岸狹小,兩人待在上麵有些擁擠,但好歹可以離開水麵,處理傷口了。
顧非敵將宿殃抱在懷裡,讓他麵朝下趴在自己腿上,用手指輕撫查驗他背後那處最嚴重的刀傷。
許是出血太多,宿殃的呼吸和脈搏都很微弱,連體溫也開始下降。顧非敵一邊驅動內力為他暖身療傷,一邊脫掉他的上衣,幫他處理傷口。
兩人落水時都沒有帶行囊,顧非敵身上也隻有懷裡放了一小包傷藥,卻已經被水泡糊,不知還能起多少作用。
他在黑暗中摸索著,將糊成泥狀的藥粉細細抹在宿殃背部的傷口。指尖遊移,又探向四周,查看是否有其它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