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騰雲閣帶領的隊伍完全隱入魔鬼城層層疊疊的風蝕巨石之後, 看不見了。
顧非敵與宿殃繞了個圈, 避開留守在外的中原俠士, 從魔鬼城的另一個方向走了進去。
魔教設在魔鬼城中的路標以石塊拚成,大多數都嵌在風蝕石柱下的地麵裡。標識並不複雜,若想認明也很容易,隻是如果不了解魔教設下的規則,這些石塊在路人眼中,看上去也就是普通的碎石罷了。
上一次深入魔教時, 由於身邊有花侍跟隨, 宿殃不便告訴顧非敵有關這些標識的事, 這次隻有他們單獨兩人,宿殃便將魔教設立路標的規則講給顧非敵聽。
學會了識路, 顧非敵笑道:“你這樣教我認魔教路標,就不怕我日後對魔教不利?”
宿殃白他一眼,說:“難道我們現在是要去給魔教做好事的?”
顧非敵笑著輕拍了一下宿殃的腦袋。
兩人此時沒法確定騰雲閣的方位, 便商議了一下, 決定直接前往魔教總壇。
走了沒多久, 當他們轉過一片巨石, 卻遭遇了一行三人,小隊出動的梅堂花侍。
雙方碰麵, 都愣了一瞬。
隨即, 那魔教花侍微微頷首, 沉聲道:“梅廿七, 見過聖子。不知,聖子為何與騰雲閣少閣主同行而來?”
宿殃將胳膊搭在顧非敵肩上,笑道:“他現在可不是騰雲閣少閣主了,而是我魔教聖子夫人,當然要和我同行。”
顧非敵麵無表情地看向那花侍,腳尖微微轉了個角度,運起內力,暗自戒備。
那花侍道:“抱歉,聖子,我不能放你們進入魔教總壇。”
宿殃眉梢一挑:“嗯?你要攔我?”
那花侍向身後兩人比了個手勢,反手抽出腰間彎刀,衝宿殃道:“得罪了!”
話音落,他欺身上前,手中刀鋒舞成一輪滿月,向宿殃劈砍而來——看上去完全不似想要逼退兩人,竟像是要將宿殃當場擊殺似的。
宿殃正要拔劍,卻被顧非敵攔了一下。顧非敵以夙心劍架住襲來的刀,微微偏頭,道:“你省些內力。”
說著,他獨自一人對上三名花侍,手下卻留了情,沒有直接往那三人的致命處刺。
然而那三名花侍卻仿佛抱了死誌,兩人纏住顧非敵,分出一人來襲向宿殃。
這情況明顯有些不對勁,顧非敵不禁皺了眉,手中夙心劍翻轉,重重刺傷與他纏鬥的兩名花侍,回身援助宿殃。
宿殃也沒有坐以待斃,最終還是拔了劍,與花侍對上。
“拿騰雲閣當借口就不要了吧?”他眯著眼睛,看向麵前花侍,“在你之前,我可是遇到過蘭堂的人來殺我的……所以,教中有人企圖奪權是真?”
聽到這句問話,那花侍眼中驟然迸射出恨意,咬牙道:“既如此,我就更不能讓你回到教中,提醒教主了!”
說著,他手中彎刀一翻,招式變換,比先前更犀利了許多,刀刀直逼宿殃致命處,絲毫不講情麵。
宿殃揮劍擋住對方刀鋒,扭頭衝顧非敵道:“彆留手了!”
其實根本不用他說,顧非敵早已將他與花侍的對話儘收耳中,直接兩招“驚鴻”“落沙”,將那兩名叛變的花侍擊殺。
宿殃看著麵前梅廿七充滿殺意的雙眼,心下幽幽歎了口氣,甩手將劍刃送入他的心口。
為了止戈,他隻能下殺手。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但……江湖就是這樣,戰場就是這樣,身入其中,便由不得自己了。
“屍體怎麼處理?”他故作鎮定地轉向顧非敵,問,“就留在這兒?”
顧非敵的目光落在宿殃臉上,看出他情緒有些低落,上前給了他一個鼓勵的擁抱。
“沒工夫處理了,留在這裡吧。”他道,“你……不必為此有什麼負擔。若實在不想對魔教的人出手,便交給我,我替你做你不願做的事。”
宿殃搖了搖頭,笑道:“我總不能一直讓你替我殺,我既然要參與這些江湖事,總該做些自己能做的。”
說著,他將細劍收起,垂手勾住顧非敵的小指,道:“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過了,我們就一直住在小玉樓吧?”
顧非敵握住宿殃的手,笑著答應:“好。”
臨近正午,日頭高升。
熾烈的陽光很快將乾燥的荒原曬熱了些,魔鬼城裡的風也帶了暖意,嚴冬的寒凜被緩緩吹散。
兩人倚靠在一處巨石下隨意吃了幾口乾糧,宿殃晃了晃手中的水囊,道:“水不多了,我們還是得儘早趕到總壇。”
顧非敵點了點頭,將手中最後一塊餅子塞進嘴裡,遙遙看向遠處錯落的巨石,臉色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