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我現在跟霍白澤的相處一樣,其實更多的時候都是隨性的,因為沒有那麼重的責任心,因為覺得霍寒川是他的親生父親,他應該承擔重擔。
霍寒川看了我一會兒,就朝我伸過手來,我以為他要弄我頭發,我閉了下眼,結果他竟然捏我鼻子,我又不是小孩,我把他拍開了:“乾什麼?!”我是反射性的動作,那小姑娘被捏了鼻子,還要咬她父親一口的。
他朝我笑:“我看你鼻梁挺不挺?”
我鼻梁很挺!他們說我360度無死角!我自己都笑場了,霍寒川也笑的很敷衍:“嗯,我摸過了,是很挺,睡覺吧。”
他有很多時候把我當小孩,但我已經不是孩子了,而且還是個大男人,所以我也分不清我是羞惱成怒還是彆的,我深吸了口氣,卷著被子翻過身去睡,我不能被他同化成小孩。
我躺了一會兒,才想起我把被子都卷跑了,於是又回頭把被子給他一點兒。
霍寒川大概是看我回頭,看著我笑,我不看他,閉上眼睡覺,沒過多久,感覺他在我額頭上吻了下,跟吻霍白澤一樣。我無聲的歎了口氣,罷了。
《千回》開機日期是劉導挑的黃道吉日,天氣晴朗,劉導說會拍的非常順利,但是他的樂觀被我打斷了,我的拍攝不是很順利。
我前段時間撲在茶山上的時間太多,或者說我沒有那麼大的壓力了,我發現我自己演的跟狗屎一樣,台詞是背的滾瓜爛熟,但是為什麼我的表情成這樣了?
這部劇主角的性格是腹黑陰狠的魔君,他入係統後是沒有記憶的,他既有自身的性格,又有新人物的性格,這兩種性格相互融合又不一樣,我為什麼一個也演不出來?
我坐在鏡子前看著那個表情古怪的人沉沉的歎了口氣。我想我愧對手中的這個劇本。
這是我成立工作室後第一次接的劇本,溫景說選一個輕鬆又不無趣的劇比較妥當,這部就整整好,這個劇本能讓我把反差萌演出來,收收人氣,即讓觀眾跟著我的角色回顧一下我曆年飾演的麵癱腹黑角色,然後再到一點點兒突破,封神。
但我現在第一個劇本就卡住了。
第一個劇本其實很簡單的,作者先從人間寫起,從一個最平凡的少年寫起,他年少時讓他有一個平凡幸福的家庭,但可惜,他是魔,進入係統為的就是修行,所以那些他都不配有。
在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他的身世,他沒有記憶,他被青山門破例收上山,青山門想要感化他,封住他的靈脈,弱化他的魔性,所以師兄、師妹都對他很好。
但人的性格是改變不了的,無論是他上一世在天界的經曆還是這一世在人間的慘案,讓這個角色亦正亦邪,邪氣大於正,仇恨大於天,所以即便是人人都對他很好,他心中也有喜歡的人了,他也不會變成一個純粹的好人。
他是魔,即便是被打落仙台時,根骨俱碎,仙根為零,也不能阻止這個人物本身的魔性。
這個原因,書中也交代了,因為他原本就是魔,他的元神是上古的魔,是天神的心魔。
天神為了六界蒼生,隻留善念,於是把所有的惡念催生出了他,他墮魔後與天神,也就是他的兄長,這一世的師兄開啟了六界之戰。六個場景,六世輪回。
這是書中最激烈的部分,前麵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鋪墊這裡。
他有著人類少年的青澀,但也有魔君的心機深沉,是一個麵上溫文爾雅內心手腕深沉,如死神的人。
劉導說我應該是適合演這個角色的,幾乎是為我量身打造的,但現在我變了很多。
他跟我說的很委婉,說我表情不對了,原本應該是我最拿手的角色的。我最拿手的性格就是清冷貴公子,溫雅人設,這種虛偽與深沉同在,偽善與冷漠一體。
劉導的話讓我知道問題在哪兒了,他說是我的人設那就是說我之前符合是因為可以本色出演,但作為一個好演員應該要學會入戲,要把所有角色都演的出神入化,而不是一個固定的人設。這樣才不會隨著自己的心境而變的不適應角色。
我決定麵壁好好反思一下我自己,是我沒有沉浸入戲。
我吃完飯時跟霍寒川說了,我要研究角色,晚上讓他不用等我了,早點兒休息。
大概是我臉色不好,他都沒敢反駁我,中途給我送水果都讓我趕出去了。
我從頭捋一下這個人物。原著我已經看完了,改編的劇本也都能跟對起來了,那些場景都在我心裡,我已經給霍白澤講過很多遍。我把劇本攤開,最上麵有這個人物的設定,原作者給的。
前期不知係統磨練時還聽話,是溫雅中帶著狡猾,中期得知一切不過是係統的手筆時,他魔化了,殘酷無情、深沉腹黑,同一切阻擋他的設定較量,後期堪破,放棄一切,重回人間,他的那個小屋,塵埃落定。
原作者看過我演的《玉玨》,我憑著《玉玨》的死神拿了金鷹獎最佳男配角。他說我會演好這個人物的。
他說這個人物非常複雜,從身世上講,他也是仙,所以這個人物身上有著仙界自戀傲嬌的血統,在一定程度是目中無人的,所以才會在得知真相後義無反顧的墮魔,但可悲的時,他墮魔時心中已然有愛,無論是青雲山上那個對他處處關懷的師兄還是對他有好感的師妹,都在他心裡埋下了愛的種子,這讓他的墮魔、讓他以為的自由帶上了枷鎖。
這就是他寫這本的意義,做好人時心有惡魔,做壞人時心有善念,這就是修道之路。
他說仙俠劇,無論是修仙還是成魔都是人的一念之間,為的都是最後的得道。
而大道,本就是善惡為一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就跟黑夜與白天相輔相成,光明與黑暗同時存在,不可分割。
這個人物複雜又純粹,不是純粹的好人,也不是純粹的壞人,是青澀有心計的平凡少年,又是張揚霸道的魔君。
怎麼才能讓這兩個看起來完全不搭的人合理的融合在一起需要靠我自己,把這個框架人物演的有血有肉,不僵硬、接地氣,還要有反差萌……
我正在鏡子前一段段過表情的時候,霍寒川給我發微信,是他畫了一個q版人物,他畫的是我們前幾天拍的宣傳片裡的場景,我拿著劍殺他的場景,一個踩著桌子的短腿小人頂著一個大腦袋,拿著劍淩空飛起來的樣子,他畫的很好,他以前的時候隻畫水墨畫的,但這個畫的還挺可愛。
我正想給他點個讚的,結果他就打出文字來了:小宸,你不來上寢嗎?炕都鋪好了。
他演那個暴君特意查了資料,古代皇帝睡覺叫上寢。
我給他找了一個扛著大刀在路上的表情包。
我收起手機,準備回去睡覺,臨起身時,我看了一眼鏡子,鏡子裡的人是笑著的,剛才我醞釀的低沉的情緒全都沒了,被他這一個微信毀了。
我深吸氣去找他,他正在鋪炕,看我來拍了下炕:“先來睡覺,劇本捋順了吧?”
我搖頭,他嘖了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口吃不成胖子,咱們慢慢來。”
我坐到炕上,跟他說:“慢了也沒用,我現在找不到感覺。”
他說:“沒事,感覺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要著急,再不濟還有霍白澤給我們墊底呢。”
“……不,現在我演的不如霍白澤了。”
他看著我‘啊’了聲:“那沒關係,我們把霍白澤的戲份刪掉……”
這還是在跟我開玩笑,我緩緩吸了口氣,做盤腿打坐的姿勢,我得自己把心態弄平和。
他咳了聲:“我陪你對戲,我現在演技挺好的了,劉導都說我有潛力的。”
他把我劇本拿過去,看著我劇本上重點標出來的場景,跟我說:“咱們可以先對這一段,這是你要上青山門對吧?我給你當……”
他翻了一會兒發現沒有什麼好當的,這一段是我站在山下向上仰望的場景,我隻所以標注出來,是因為我覺得我演的表情不對。這是第一集,至關重要,如果一開始演技就不對,那觀眾就沒有興趣往後看了。
而這裡如果霍寒川跟我對戲,那他恐怕要演那座山了。所以霍寒川表情卡住了,我追問他:“你給我演什麼?”
他咳了聲:“你把我當作石頭吧。你這裡有哪兒不好演嗎?這兒不就是往上看就行了嗎?”
他做了一個往窗口瞭望的動作,我看著他笑,他是在教我怎麼演戲嗎?
他表演完後也笑場了,指著劇本問:“導演是有什麼特彆的要求嗎?”
我搖了下頭,這個地方不需要什麼特彆要求,就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劉導說我笑的不夠溫柔,他說那種感覺不對。他說我雖然是魔君轉世,但現在是沒有記憶的,我不能麵癱冷漠。
我跟霍寒川說:“導演說讓我回來體會一下什麼叫新嫁娘的掀開蓋頭時的溫柔。”
霍寒川是竭力的忍著笑:“新嫁娘掀開蓋頭?”
看我看他,他咳了聲:“你哪兒不溫柔了,劉導是不是要求太多了啊!”
“他說讓我笑的青澀一些,我都二十七了。”
等我自己察覺到我這抱怨的語氣時,我朝霍寒川擺了下手,讓他不用管我,我是病急亂投醫。
其實劉導沒有過分,他是想讓我表達的像初出茅廬一些,第一次見青山門,那種即想站到頂端又有些忐忑顧慮,表現在這個魔君的身上,就是要笑的青澀而溫暖,這就是魔君初入世的反差萌。
霍寒川看著我笑,他聲音很輕:“你才二十七,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少年。”
他這話說的猝不及防,我頓了下才反應過來,但我接不上他的話,隻好輕咳了聲:“睡覺吧,我明天再好好想想。”
但我在被窩裡有一會兒沒有睡著,霍寒川也沒有睡著,他把胳膊搭在我腰上,我也順著他的手翻了個身,他看了我一會兒,表情非常專注,我以為他要乾什麼時,結果他跟我說:“我想起來一個情節,你看看對你有用不。”
“什麼情節?”
他想了下說:“你還記得你演龍君的時候嗎?就是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時候你在人群裡看向轎子時的表情就是那樣的,渴望卻又自己壓製著,你上轎子後,回頭朝我笑的時候,笑容就很溫暖,帶著麵具,遮了大半張臉,但我依然覺的有震懾力,我覺得那就是你要的感覺吧。”
我看著他有一會兒沒有說話,我沒有想到他真的給我想情節,還是想的那麼遠。他垂眼看我:“像不像啊,是不是就是那種感覺?”
我嗯了聲:“像,我自己都忘了。”他笑了下:“我還記得。”
我朝他湊近,在他嘴邊輕吻了下,他手在我腰上收緊了些,把這個吻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