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當天晚上, 莫白就被換了一個單人間。
同宿舍的小藍和其他人，隻當莫白今天抓變異蟲獸立了功，所以被當做獎賞去了單人間。
隻有莫白自己懷疑, 這可能跟聞昭衍有點關係。
因為這人下午的時候還問他為什麼還住宿舍裡。
莫白咬咬牙，想到聞昭衍‘冒犯’他的舉動, 心裡又湧上一股羞憤。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
莫白一邊生悶氣, 一邊去軍部內部的聯絡平台, 給方文博發消息，問對方有沒有看到他的退伍申請。
沒想到方文博卻直接打通訊回來了。
他問莫白：“你為何要申請退伍？”
方文博一開始對莫白這種‘開後門’直接進指揮部的行為, 其實心裡也有些不喜。
何況莫白看起來太過年輕了，讓人懷疑他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勝任指揮部的工作。
隻是沒想到, 出任務那天, 莫白圓滿的完成了任務, 今天下午又在眾目睽睽之下立功，又抓捕了一隻活的變異蟲獸。
莫白指揮能力如何他現在還不知道, 但莫白其他方麵的確很出色的，因此方文博對自己以前看低莫白有些自責，現在反倒希望他留下來了。
莫白實話實說：“我一開始就是送小藍來參軍的, 是……”
他頓了頓，從聲音裡擠出聞昭衍的名字：“是指揮官誤會我也參加征兵。”
聞言, 方文博更不想讓他離開了。
他心想大皇子殿下一定是知曉他的能力有多出色，才會直接把人留下。
方文博眼珠子一轉, 說：“這樣吧, 不然你先再考慮一下，你能力出色，留在羅塞蒂星係的話，不出幾年就可以坐到我的位置, 前途無量，我們都很看好你。”
莫白也明白方文博不會直接答應了，隻能點頭同意。
那邊方文博掛了通訊後，就將這事告訴給了聞昭衍。
得知莫白居然還提交了退伍申請，聞昭衍臉色微變，心裡再度湧上濃濃的懊惱。
小崽已經生氣到提交退伍申請了嗎？
方文博說：“小綠剛來的時候，我見他年輕，又直接來了指揮部，心裡難免對年輕人的能力有些懷疑，不知是不是被他發現了，所以要走？”
聞昭衍麵無表情：“不關你的事。”
是他惹小崽生氣了。
方文博歎了口氣：“殿下應該和小綠認識吧？不然您去多勸勸小綠，最好是希望他可以留下來。”
聞昭衍冷冷地‘嗯’了一聲。
嘴上說著好的男人，卻不敢去。
他登錄星網，查看莫白的星博動態號。
莫白的星博動態號很乾淨，他也很少發那些個人動態。
上一條動態還是去年發的，發的也是和熙熙有關。
由於莫白幾年不發一條動態，一發就和熙熙有關，評論已經好幾億了，都在感歎莫黎和熙熙這對星際好師徒。
還有每隔一段時間就來催莫白更博的。
聞昭衍盯著莫白的頭像看了好一會兒，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然後慢吞吞地，打開莫白的私信框。
私信框裡，兩人上一次的聊天記錄還是在十二年前。
這麼多年下來，兩人從未說過話。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莫黎，對莫白這種小崽子，有的隻有對小幼崽的疼愛而已。
帝國幼崽少，大多公民都是疼愛幼崽的。
他也一樣。
因此，哪怕離開之後，他依舊每年都會給小崽子寄點禮物。
但他從來沒收到過小崽子的回信
於是他便隻是生日送上一些禮物當做祝福。
然而看著小崽子慢慢長大，那絕美的五官漸漸和‘莫黎’重合。
他就沒法再騙自己了，過去這麼多年，他從未忘記過這個人。
【聞昭衍：對不起。】
【聞昭衍：彆生氣。】
時隔多年，他略帶忐忑地打字，敲響了早在他心裡模擬了無數遍的私信。
在看見自己並沒有被拉黑時，聞昭衍其實是悄悄鬆了口氣的。
【聞昭衍：小崽，我和你道歉。】
然而，莫白並沒有回。
聞昭衍抿唇，麵無表情地安慰自己，小崽剛搬宿舍，肯定還在整理，所以沒看見。
隻是等啊等，都到了快熄燈的時間了，依舊沒回複。
聞昭衍：“……”
聞昭衍找上了凱特：“你去看看莫黎喜不喜歡新宿舍。”
凱特說：“你自己不去嗎？”
聞昭衍：“我有點忙。”
凱特說：“那可以發個通訊問問。”
聞昭衍：“終端沒電。”
凱特無語：“……終端還能沒電嗎？我說殿下，你之前不會就是惹莫黎生氣了吧？那你現在不是正好可以過去道歉？”
聞昭衍沒吭聲。
凱特福至心靈：“哦，我懂了，你道歉了，莫黎先生沒理你？”
聞昭衍俊臉冷冰冰地：“你去不去？”
為什麼這人那麼喜歡廢話。
凱特無奈：“行行行，我去看看。”
誰讓殿下有點慘，來來去去的，過去這麼多年，又和療養星相隔這麼遠的距離，最後還是掉進了莫黎先生這個坑。
不得不說，莫黎先生牛逼。
不過這般風華絕代的人物，如果是他，經常和這樣的人物相處，恐怕也會不由自主被他吸引吧。
凱特熟門熟路的去了莫白的新宿舍。
宿舍還有燈，莫白還沒睡。
莫白現在住的這個新宿舍是單人間。
單人間很寬敞，房間收拾得一乾二淨，但整體的布置看上去很冷淡風。
但在沙發上，卻放了許多和房間風格完全不搭的怪物娃娃。
怪物娃娃馬卡龍色，每一個都奇形怪狀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莫白嘴角微抽，也不知那人什麼毛病……
難道還以為他和小時候一樣，會喜歡這種怪物娃娃嗎？
哦，不對，他小時候也沒喜歡過。
凱特來的時候，莫白正好把那些怪物娃娃放好。
凱特說：“莫……小綠，我來看看你在這裡住得習慣不習慣。”
莫白也不拆穿他，而是故意問：“為什麼給我換房間？”
凱特含含糊糊地說：“是這樣的，指揮部的人都有優待……”
莫白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凱特心裡很無語，大皇子殿下為了不搞特權，把自己的宿舍讓出來，自己住戰艦。
他是很想告訴莫黎，給殿下拉波好感，但想到殿下剛惹人生氣，現在氣頭上，未必會被感動，想想還是以後再說吧。
“要是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會跟後勤部的反饋。”
莫白說：“知道了。”
凱特也不知道再說什麼了，老老實實地走人。
一回去，就見聞昭衍在他門前等人。
見到凱特，聞昭衍問：“他說了什麼？”
凱特：“沒說什麼，就問了換宿舍的事情。”
聞昭衍：“沒說彆的？”比如說關於他的事。
凱特：“沒有。”
聞昭衍：“……”
凱特：“不然，你自己去問問？”
聞昭衍：“……”
-
夜，靜悄悄的。
熄燈後的軍營沒有了白天緊迫感。
守夜的士兵和機器人不辭辛苦地巡邏。
卻不知道他們的頂頭上司，正在帶頭夜不歸宿。
房間門被打開的那一刻，莫白就知道有人進來了。
他下意識地想要起來，卻聞到了熟悉的氣息，索性繼續閉著眼睛，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男人高大的身影隱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他走到了床邊，卻沒做什麼，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莫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他能感覺得到男人的注視，全神貫注的。
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看得莫白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就在莫白想著，要不要乾脆睜開眼，問對方到底來乾嘛的時候，他感覺到男人突然蹲下了身，慢慢朝他靠近。
距離一下被拉近，莫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落在他臉上的呼吸。
這人身上的血腥味依舊很重，是聞著讓人覺得不怎麼舒服的味道。
黑暗裡，突然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
“小崽，對不起。”
莫白下意識地想反駁。
他都已經長大了，怎麼不管是爸爸媽媽還是舅舅他們，都還喜歡叫他小崽？
聞昭衍也是。
小時候叫習慣了？
或許他這個年紀在他們眼裡還是很小，但也不用這麼叫他啊。
莫白沒回答，繼續裝睡。
聞昭衍又說了一句：“彆生我的氣。”
莫白有點想翻白眼。
聞昭衍還真是不會說話，來來去去就這麼兩句，對不起，彆生氣。
也不知道換個彆的詞……
一隻手突然落在了他的頭頂上，打亂了莫白還在吐槽的思緒。
男人的手掌心是溫熱的，和他冷酷的外表不一樣，但卻和記憶中的一樣。
小時候，他也總是喜歡用這麼一隻手，輕輕地落在他的頭頂。
莫白想著要不乾脆現在睜開眼算了……
然而，就在他準備當做剛睡醒的時候，聞昭衍已經收回了手，輕輕地離開了房間。
就如同他來時那般，走得悄無聲息的。
莫白從床上爬起來，盯著聞昭衍離開的方向，臉上帶著些許糾結，耳朵也在悄悄發燙。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完全想不明白腦袋有什麼好摸的。
他在黑暗中發呆了很久很久，終於慢吞吞地又躺下。
算了算了，就當這事沒發生過吧……
他又慢吞吞地拿出了自己的終端，在星博聞昭衍的私信上回了一個表情包。
【莫：[下次還敢不敢？JPG]】
聞昭衍幾乎是秒回：【不敢。】
他其實是知道小崽沒睡著的。
即便是一開始睡著了，後麵他進來後也肯定醒了。
小崽那樣的能力，不可能一點警覺心都沒有。
當然，他也是怕讓小崽更生氣，所以道歉完就趕緊走了。
好在小崽已經沒那麼生氣了。
【莫：嗯。】
【聞昭衍：那原諒我好嗎？】
【莫：[你這話我法接……JPG]】
【聞昭衍：為什麼？】
【莫：你到底懂不懂年輕人的社交。】
【莫：還生氣的話，誰理你。會回複你就代表原諒你，你還問那麼清楚，[我不要麵子的嗎？JPG]】
聞昭衍冷汗差點又流下來了。
年輕人的社交是這樣的嗎？
回複你了代表原諒你，不回複你，繼續冷戰你、拉黑你就表示還在生氣嗎？
對‘年紀’極為敏感的聞昭衍，連忙說：【我努力學。】
他應該……也不算老吧？
【莫：嗯。】
莫白矜持地回了一個字。
等回複完才發現，自己怎麼就這樣原諒他了？
他有些懊惱地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然後從被子下鑽出一個腦袋，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當個人好難……”
翌日。
凱特看著心情很好的聞昭衍一臉莫名，即使從外表上來看，他依舊和以前一樣淡漠，但凱特能感覺到，聞昭衍心情不錯。
這表現在他跟對方說什麼，對方都應了。
他說：“周上將的飛船還有半個小時抵達。”
聞昭衍：“嗯。”
“那現在就開始啟動隔離係統？”
“可以。”
“要事先和周上將解釋嗎？”
“不。”
“你和莫黎和好了？”
“嗯，嗯？”
凱特一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聞昭衍也不和他計較，說：“變異蟲獸比我們想象中的要聰明，如果周上將也被感染了呢？”
凱特立刻明白過來。
如果他們把消息告訴了周上將，而恰好變異蟲獸就在周上將身上，不就等於通知那蟲獸，它們已經被發現了。
凱特直接安排下去，等飛船一落地，就啟動隔離程序。
正在這時，研究員傳來一個消息。
“殿下，昨天檢測出被變異蟲獸寄生的人中，那個叫段回的新兵，他還沒有死！這簡直難以置信，他整個大腦都空了，都已經被蟲獸吃得乾乾淨淨，可他還沒死，他的心臟還在跳動！”
這異常的發現讓所有研究員都很震驚，研究院的人通知了所有指揮官，莫白也在這一列中。
實驗室裡，另外幾個被變異蟲獸寄生的屍體都已經被解剖了。
他們爭取了家屬的同意，想要研究被變異蟲獸寄生後的身體會發生什麼變化。
當他們要解剖段回時，卻發現段回還有生命特征。
明明昨天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生命特征，今天又突然好了。
莫白親自檢查了一下，確定段回的大腦的確已經空了。
他的呼吸也沒了，但心臟卻還在跳動。
應向榮教授感歎一聲：“我懷疑這是融合了變異蟲獸基因的結果。”
“怎麼說？”
應向榮解釋：“變異蟲獸寄生在我們體內，用它們特殊的生理情況，來融合我們基因，然後它們產的幼蟲，就成了融合基因後的進化幼蟲，它們能改變形態，應該就是用這個方法，融合了烏克文明的怪物基因的，而段回被發現寄生時，變異蟲獸可能還未完全融合人類的基因，遺留下來了它們自己的基因能力，所以變成了段回這種情況。”
“那他還能醒過來嗎？”
應向榮搖頭：“恐怕不能，可能他也支撐不了多久，也許明天、或者後天便會徹底死去。”
一名指揮官說：“萬一他身上的變異蟲獸基因很強，讓他又活過來了呢？”
應向榮歎息道：“這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但莫白知道，段回的確是活不了多久了，連他都看不出來，為何段回還保留著生命體征。
最後還是聞昭衍下令，將段回安置在醫療倉裡，所有藥都不能斷。
或許，聞昭衍也在等一個奇跡的發生。
“殿下，周上將的飛船降落了。”
眾人臉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研究員自發地收拾好檢測工具，準備好對周上將帶領的軍團進行一場檢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