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餐桌上氣氛詭異。
一夢十年,虞秋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他雖冰敷了會兒,眼睛卻沒能徹底消腫,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向顏以為他昨夜被沈明登傷了自尊,心中愈發自責,溫柔地轉移注意力:“小秋今天是不是要去報名考駕照?”
虞秋一愣。
他的思維還停留在夢境中,差點忘了今天的行程。
成年後學車是他的計劃之一。
他不禁猜測,要想證明夢境的真實性,是不是隻要看看現實是否依照夢境的軌跡發展就行了?
夢境裡,他同樣是生日後第二天去駕校報的名,並且碰到了一個人。
“嗯,吃完飯我就去。”
向顏看向沈明登:“今天周末,你帶小秋去報名,就去你以前報的駕校,那流程你熟。”
“沒什麼流程,帶上身份證報個名就行。”沈明登頭也不抬,“我還有工作要處理。”
虞秋下意識露出幾分失望,卻還是笑著道:“沒事,沈哥工作重要,我自己去。”
向顏立刻就心酸了。
想到虞秋一個人孤零零地去報名,她心裡麵堵得慌。
而且聽說駕校的教練都凶得很,小秋性子這麼軟,要是被教練罵哭了怎麼辦?
她打定主意道:“今天我要出門,老王沒法開車送小秋,總不能讓小秋自己去吧?你開車送他,到時候給小秋選個性格好的教練,彆讓他被人欺負了。”
沈明登無奈放下筷子,瞄一眼對麵的虞秋,青年眼睛略顯紅腫,目露期待,他卻心硬如鐵:“可以打車去。”
虞秋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被欺負?
他用餐的時候沒戴眼鏡,鳳眼淩厲,目光冷銳,深棕色眼眸裡寫著不耐煩。
虞秋本來還有點怵,但一想到夢境裡的沈明登,便不再害怕。
青年瞳仁清透,團著淺碧,嘴角凹出兩隻小梨渦,似花蕊上滾落的晨露,泛著彆樣的清甜。
沈明登似被刺紮了下,下意識移開目光。
他越不想管,向顏就越要他管。
“出租車哪有自家車坐著舒服?沈明登,不管你有多忙,今天都要將小秋安全送到位。”
沈英山向來隻認老婆的話:“兒子,你媽說得對。我跟你媽不懂考駕照,你多幫襯幫襯小秋。”
沈明登:“……”
他瞟一眼忐忑等待的腫眼虞秋,隻好答應下來。
算了,就當做回好人好事。
虞秋驀地瞪大眼睛。
他記得很清楚,夢境裡,沈明登根本沒答應這件事!
所以說,那隻是個噩夢對嗎?!
可直覺告訴他,那可能並不僅僅是個噩夢,更像是個預言。
飯後,向顏和沈英山出門,家裡隻剩下虞秋和沈明登。
沈明登還是老樣子,冷淡寡言,氣勢灼人,虞秋倒是因為昨晚的夢境,對沈明登有所改觀。
他覺得這人還是有不少可取之處的。
沈明登轉身走向玄關,麵色冷淡:“先送你去駕校,我還有事處理,到時候你自己回來,可以嗎?”
虞秋:“……”
他低聲道:“可以。”
算了,這人的可取之處大概隻剩下顏值了。
不得不說,沈明登的長相完全是虞秋的菜,簡直就是按照他的審美長的。
雖然性格惡劣,但賞心悅目。
沈明登哪裡知道他心裡的小九九,拿起車鑰匙:“走吧。”
“等我一下。”虞秋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往樓上跑。
昨晚沈明登送的禮物他還沒拆!
禮品袋被隨意扔在桌上,他急忙拆開。
是一款星空係列腕表,表盤呈深藍色,碎晶如星光閃耀,幽邃而大氣,卻又不失活潑。
虞秋一眼就喜歡上了。
他立刻戴上,迅速換上一套外出休閒裝,拿起小挎包,裝上墨鏡、防曬霜、冰袖之類的夏日必備品,帶上身份證,這才下了樓。
玄關處,沈明登果然已經等得皺眉了。
虞秋很識時務:“對不起,我早上起來忘了今天要出門,剛才換了一身衣服,久等了。”
他換掉略顯單調的居家服,上身是天青色寬鬆版短袖T恤,配上淺藍色牛仔褲,蓬鬆的短發碎碎地搭在腦門上,整個人洋溢著青春活力。
之前沒注意,現在兩個人都窩在玄關,離得近了,沈明登才嗅到他身上有股香味。
像是甜甜的柑橘,清爽而明淨。
他目光投向虞秋的腕表,等待的焦躁莫名一哄而散,本來要開口的話被他收了回去。
“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車庫。
虞秋提著小包,緊跟著沈明登。沈明登身高腿長,兩步抵得上他三步,速度又快,虞秋急步才能跟上。
他仰望男人的發頂,不斷給自己打氣:他才十八歲,還有長高的空間!
至少他現在有一米八,也不算矮了。
“謝謝你送的手表。”
氣氛太沉悶,虞秋躊躇著找了個話題。
他聲音乾淨明朗,又特意用了最令人舒心的聲調,隱約在車庫裡回蕩,聽得人耳蝸發癢。
沈明登:“昨天已經謝過了。”
虞秋:“……”
人形冷場機,尷尬。
沈明登並非真的沉默寡言,虞秋很清楚,他這樣隻是因為不喜歡自己。
說不挫敗,那不可能。
虞秋不傻,剛來沈家時,他是很想和沈明登搞好關係的。
但日子久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麵。
委屈有,憤恨有,嫉妒有,畏懼有,羨慕自然也有。
總而言之,他對沈明登的觀感極為複雜。
“上車。”
虞秋回神,麻溜地坐上副駕駛。
第一次跟沈明登同處這麼小的封閉空間,還離得這麼近,他略感不自在,便低下頭假裝玩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