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路上說有靈感, 的確是有靈感。
他拉下沈明登的手,眼眸亮若晨星:“我要畫稿了。”
沈明登從善如流,將整個工作間留給他, 輕輕帶上門。
虞秋坐在凳子上, 透過落地窗, 大雪紛揚的畫麵儘收眼底。
他在夢境中掌握了很多種針法,不論是蘇、蜀、湘、粵,還是其它繡法,他都駕輕就熟。
外行人觀繡品, 通常看的是美感和意趣, 包括構圖、光影、色彩、故事性以及寫實性等等。
這幅作品是需要出鏡的,要想獲得大眾的認可,必須從這些方麵下功夫。
虞秋打算選擇蘇繡技法。
蘇繡以精細、雅潔著稱,在小動物的刻畫上尤為傳神逼真,其細密的針腳和淡雅的色澤, 很受大眾喜愛。
腦海中構造出一幅畫麵。
銀白的雪地上,一隻花貓體態輕盈,饒有興致地追逐前方的雪球, 跳躍的身姿修長流暢, 神態嬌憨頑皮,蓬鬆的毛發透著幾分慵懶和隨性,在雪地上留下幾串梅花足跡。
而這, 僅僅是單麵的畫稿。
畫完貓追雪球, 已近深夜十二點, 窗外的雪落下厚厚一層。
虞秋捶了捶酸麻的肩頸,滿臉倦色地走出刺繡間。
客廳居然還亮著燈。
沈明登穿著黑色居家服,坐在沙發上, 對著筆記本處理工作,金絲框眼鏡上反射著藍光。
這種姿態的沈明登他不是沒見過。
但眼前這個,格外讓人心動。
虞秋壓住翻湧的甜意,聲音啞啞問:“還沒睡?”
“嗯。”沈明登關上筆記本起身,“結束了,你也早點休息。”
他從虞秋身邊經過。
“沈哥。”虞秋忽地抓住他手腕,柔軟的指腹緊貼男人的皮膚。
沈明登微愣,僵硬地站在原地,片刻才回過頭,聲線壓得很沉:“什麼事?”
虞秋狀似未覺,鬆開他,眼尾飛揚著笑意。
“沈哥,奶茶真的好喝嗎?”
沈明登眸底生暗,墨色湧動。
他那時被情緒操縱,隻想在獻殷勤的人麵前表現和青年的親密,腦子一熱,就拿奶茶喝了一口。
沈明登向來理智至上。
卻在虞秋麵前頻頻做出衝動的事。
他望進虞秋的眼睛,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最終卻隻是伸手,撫了撫青年的枕骨。
“好喝。早點休息。”
轉身進了房間。
虞秋:“……”
怎麼突然就撩不動了?
沈明登到底在想什麼?
洗完澡,虞秋躺進溫暖的被窩,明明困得不行,大腦卻極度興奮,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他深深歎了口氣,點開微信,盯著沈明登的頭像看了半晌。
簡簡單單的“沈”字,起手時狂放豪邁,收勢時卻有幾分克製內斂。
矛盾而獨特。
尤其最後一筆……嗯?
不對啊!
虞秋瞪大眼睛,飛快點進頭像,雙指放大。手機屏的熒光映照在瞳孔裡,白紙黑字分明變成了白色的緞布和黑色的絲線。
這是他之前心血來潮繡的!
沈明登怎麼會用這個?
他什麼時候換的?
心底壓抑的情緒,在黑暗的房間內徹底噴薄而出。
虞秋吸著氣,直接進入聊天界麵,指尖敲著屏幕,給沈明登發消息:【你的頭像?】
發完又後悔,準備動手撤回,消息卻是一跳。
【沈哥:繡得很好,就用了。】
這麼晚也還沒睡啊。
虞秋抿抿唇,飛快敲字:【不是說早點休息?】
【沈哥:失眠。】
虞秋扮演知心弟弟:【有煩心事?】
主臥內,沈明登靠在床上,輕輕笑了下。
他回了一個字:【嗯。】
【秋秋:什麼煩心事呀?】
沈明登眉目柔和:【有個朋友問了我一個問題,我想不出答案。】
【秋秋:什麼問題?】
沈明登回:【如何表白不被拒。】
“對方正在輸入…”持續好一會兒,他才收到回複。
【秋秋:很簡單。】
沈明登挑眉:【怎麼說?】
【秋秋:你朋友的心上人也喜歡你朋友。】
沈明登眸色漸深:【如何知道呢?】
這個問題難住虞秋了。
他盯著手機屏幕,氣呼呼地戳著沈明登的頭像,又頹喪地用被子蒙住腦袋,眼不見為淨。
這年頭,“有個朋友”還能有幾個意思?
但說句實話,沈明登或許還真不知道這個梗。
這個朋友還有可能是司霆,畢竟司霆一直對孟平江有意思,卻又不敢開口。
可是——
沈明登會為了朋友的戀情失眠嗎?
必然不能。
虞秋正頭腦風暴,手機“啾”了一聲。
是沈明登發來的語音。
“晚安。”
聲音低沉磁性,在昏暗寂靜的夜晚,格外動人心弦。
虞秋猛地用被子裹住自己。
這是真的要完了。
折騰太晚,虞秋一覺睡到九點。
幸好上午沒課。
他打著哈欠按下遙控器,窗簾緩緩從中間分開。
天光大亮,白雪皚皚。
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銀色。
虞秋洗漱完出了房間,果然又在桌上看到字條。
他笑了笑,去廚房取出備好的早餐,都是他喜歡吃的。
電話突然響起。
“魏姨?”
“小秋啊,比賽的作品交了沒?”魏靈蕙關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