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竟然剛成年!”主持人臉上的驚訝不似作假,他還以為虞秋隻是看著臉嫩。
觀眾席也都“哦”聲一片。
“虞先生真是少年英才!我想請問,你是如何創作出這樣一幅作品的呢?”
燈光聚在青年身上。
他麵帶微笑,澄靜的眼眸裡透著幾分回憶:“小時候住在那裡的時候,覺得那裡的樓好高,街好寬,路好長。等我離開那裡,幾年後再回去,發現樓變矮了,街變窄了,路也不那麼長了。心裡突然就生出一些感慨。”
“是什麼樣的感慨呢?”
“她是古老的,陳舊的,跟不上時代潮流的,可她又是穩重的,端嚴的,深深紮根在我記憶裡的。就像刺繡,就像咱們的傳統文化。”
“說得太好了!”主持人和其他人一同熱烈鼓掌,待掌聲歇後,又問,“那你對刺繡這一行有沒有什麼展望呢?”
虞秋答得很官方,卻很誠摯:“當然是繼續發揚光大,她這麼美,肯定可以成為時代的潮流。”
“好,謝謝虞先生的解答。”
頒獎典禮結束後,有不少媒體都想私采虞秋,但被虞秋拒絕了。
他願意接受采訪,將刺繡文化宣傳出去,但現在不是個好時機。
媒體會怎麼寫稿他都能猜到。
他現在隻是刺繡行業的新人,擔不起那些讚譽,名聲抬得太高,不是什麼好事。
虞秋避開媒體,跟沈明登、向顏彙合。
“小秋說得太棒啦!”向顏上來就是一頓猛誇。
虞秋在台上端著,私底下自然不會,笑得眉眼彎彎,“我先去個衛生間。”
“好,我們在這等你。”
“我和你一起。”
向顏和沈明登齊聲說道。
虞秋便道:“向姨,那我和沈哥一起去。”
向顏:“……”
沈明登這個臭小子,回去非得把他罵醒!
這是公共場合,沈明登當然不會做什麼,他就是單純想陪著虞秋做任何事。
解決完生理需求,虞秋和沈明登並肩往回走。
“《老街》我暫時不想賣。”他說。
沈明登:“那就不賣。”
“我現在的作品太少了,我想創作更多的作品。”
“好。”
“那我要是養不活自己呢?”
“我的就是你的。”
虞秋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敞亮過。
他悄悄勾住沈明登的小指,晃了晃,輕聲道:“我的也是你的。”
沈明登被他勾出火氣,眼底幽微晦暗。
旁邊有個消防通道,他推開門,握著虞秋手腕,將他帶了過去。
通道很暗,隻依稀看到對方輪廓。
虞秋驚訝開口:“怎麼……”
話音驟然消失在黑暗中。
他攥緊男人衣服,閉上眼。
樓梯間是陰暗寒冷的,兩人心裡卻是明亮炙熱的。
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外麵人多,在這說吧。”是向顏的聲音。
門被推開一條縫。
虞秋遽然驚醒,下一秒,被沈明登牽著手,連下兩段樓梯,去了下麵一層的樓梯間。
“你先等等,我給小秋他們發個信息。”進了消防通道,向顏再次開口。
虞秋心頭一跳,正要去掏手機,恍然想起頒獎前他已經設置了靜音,沈明登也是一樣。
幸好。
片刻後,向顏問:“你要跟我說什麼?”
“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今天突然看到你,想當麵跟你道個謝。”
虞秋聽出聲音,說話的是魏姨。
“道謝?”向顏不解,“我又沒幫過你,你跟我道什麼謝?”
魏靈蕙輕歎道:“我能看出來,你對小秋很好,特彆好,我就是想謝謝你。”
“不需要。”向顏淡淡道,“小秋就是我兒子,我不對兒子好,對誰好?”
虞秋無聲笑起來。
“我也是把他當兒子……”
“是嗎?”向顏聲音有些冷,“你要真當他是兒子,當初能說出那樣的話?他才十歲!”
“我不是故意的,”魏靈蕙愧疚哽咽道,“本來約好一起吃飯,但阿盈臨時給我打電話,說小秋非要讓她出去買什麼玩具,不買就又哭又鬨,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和虞章出去辦離婚的,聽到他們出車禍的消息,我都懵了,我……”
“所以你就對著一個痛失父母的孩子發泄?”向顏深吸一口氣,顫抖著嗓音打斷她,“你罵他是害人精,你罵他害死自己爸媽,要不是交警從現場遺物裡發現離婚證,你是不是要讓他一輩子背負這個罵名?!”
魏靈蕙痛哭失聲:“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他,這些年我都沒臉見他,他心好,還願意理會我。”
“說完了?”向顏啞聲問。
魏靈蕙哽咽:“對不起,今天是阿盈的忌日,我沒忍住。看著小秋現在這麼優秀,我是真的感謝你,謝謝你對他好,要不然……”
要不然小秋就太可憐了。
“小秋每年都在天黑前偷偷去墓園,”向顏狠狠紮刀,“是因為想避開你吧?或者是不想讓你知道。”
魏靈蕙驚愣半晌,才流著淚道:“是我的錯。”
“今天我跟他一起去,”向顏音色低沉道,“他沒有任何錯,錯的是你,錯的是陶盈和虞章,他不需要避著任何人。”
談話到此結束。
消防通道的門開了又關,樓梯間恢複安靜。
沈明登緊緊擁著虞秋,撫上他的臉,觸到濕熱的淚痕。
心疼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