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衣服清點經理給的今日小費收入時,柳觀月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這家西餐廳不說多金貴,但至少也屬於高檔場所,在這裡兼職快一年了,柳觀月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白嫖?
好氣哦,但是又沒辦法。
氣悶地推開門走出去,結果還沒等她找到來接她下班的燕行,身後就忽然響起一道誇張的嚷嚷聲——很冒失,很失禮的那種。
“哇不是吧,咱們柳小姐真在這裡打工?剛才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男人浮誇地抬手上下比劃了一下柳觀月,而後嘖嘖搖頭,一副萬萬沒想到物是人非成這樣的表情。
柳觀月一開始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等仔細打量一下對方,再加上那獨特的人間難得一見的奇葩行為,柳觀月就認出了來人,隨即腦海中靈光一現,反問脫口而出:“剛才點肖邦的不會就是你吧劉胖子!”
被叫出高中時的不雅綽號,劉胖子很不高興,臉上浮誇的表演都穩不住了,黑著臉糾正:“什麼胖不胖的,你看我現在胖嗎?!”
柳觀月視線著重在對方肚子上停了停,搞得劉胖子忙深呼吸,挺胸,收腹。
柳觀月想,算了,大家都挺不容易的,還是彆彼此傷害了,就當看不見吧,“是瘦了不少,你還沒說剛才是不是你點的肖邦。”
雖說對柳觀月這位現實版家道中落白富美小姐更多的是存了幸災樂禍的心思,可好歹人家當年在學校也是風雲人物,被柳觀月說瘦了,劉胖子不自覺生出一股振奮來,裝逼的老毛病又犯了。
隻見他抬手像模像樣整理了一下領帶,而後單手揣褲兜,側了側身,抬頭雲淡風輕四十五度角仰望夜空:“這樣的雨天,你不覺得,於肖邦更配嗎?”
柳觀月翻白眼:“配你個頭!點曲都不給小費,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摳!”
這、這就尷尬了。
劉胖子訕訕收了姿態,眼神閃爍:“還、還要給小費?”
心虛過後,又很快理直氣壯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開的頭,這種不良風氣根本就不該存在!我是消費者,你是服務者,彼此都在一個平麵上,憑什麼讓你換一首還要單獨給錢?還小費?這裡是華國,可不興崇洋媚外那一套!”
柳觀月都懶得跟他扯了,恰好看見了撐著傘過來的燕行,便擺擺手敷衍到:“行行行,你不崇洋媚外,你來吃西餐純粹是來躲雨的行了吧?我要走了,拜拜。”
劉胖子本身還要跟她好好講道理,伸手要去拉人,誰知還沒碰到衣角呢,就忽然被橫插過來的一隻手擋開了。
劉胖子這才看見有個男人撐著傘走到了柳觀月邊上,此時正用一雙淺淡的眸子冷淡地注視著他。
“遇到麻煩了嗎?”
雖然語氣平緩,表情也淡淡的,劉胖子總覺得要是柳觀月這會兒指著他說他是壞人,這男人怕是要動手了。
秒慫的劉胖子雙手舉起來,往後退了幾步,一邊警惕地搶先申明:“彆誤會彆誤會,兄弟,我是月月公主的高中同學,這不是多年以後突然偶遇,激動了點兒嘛,沒惡意。”
快十年沒見了,劉胖子也不敢相信柳觀月這位大小姐脾氣有沒有變。
萬一還跟以前一樣,那往他身上扣鍋的事,還真沒什麼乾不出來的。
曾經的年少輕狂像是另一個全然陌生的“前世”,今天偶遇劉胖子,也隻是勾起了柳觀月一點淡淡的回憶與感觸,其他的倒沒什麼了。
多年前還覺得心痛到要死掉的過往,如今也已被歲月衝刷得淡如微風。
“沒有,”一陣風吹過,帶得雨水也斜斜地往人身上撲,穿了裙子沒帶外套的柳觀月有些冷,挪著腳往燕行身邊擠,“快走吧,有點冷了,想早點回家。”
她實在沒心思跟一位曾經就沒多深交情,現在也沒任何交集的老同學多說什麼。
一聽她說冷,燕行才回過神來,側身轉到上風口,而後將雨傘儘量往她那邊傾斜:“走吧,這把傘有點小,一會兒雨大了恐怕擋不住。”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剛才直往她光潔的腿上撲的雨啊風都沒感覺到了,柳觀月悄悄抬眸看他,發現他半個肩膀都在外麵了,忙拽住他胳膊:“你彆老往旁邊讓,我擠你不是占你便宜好嘎?就是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
對於是否淋雨這事兒不以為然,反倒是靠得太近,無意中蹭到某處柔軟的燕行沒吭聲,隻是默默又拉開了一點距離。
這死性不改的德性,柳觀月乾脆把他胳膊整個抱住,將他胳膊挽得緊緊的,而後側頭仰著臉衝燕行得意一笑:看你這下還怎麼躲!
兩個人一高一矮,如此“親密無間”地依偎著,單從背影看去就很是甜蜜般配。
留在原地的劉胖子舉著手機伸長了脖子張望,直到看見兩人下了台階,又上了一輛寒酸的電動車,不由又是一陣嘖嘖搖頭。
收回視線,看著手機裡拍到的畫麵,劉胖子眉飛色舞地分享了出去。
昔日白富美校花一遭破產,十年後委身一電動車小哥。哎呀呀,光是想想就激動啊,這叫啥?這就叫現實版的鳳凰變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