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上的手指再一次揉緊。
柔軟的唇瓣貼在光潔的額頭, 隻是那麼一下,有如半個世紀的漫長。
她渾身繃緊, 就像一隻沉眠於初夏的蟬, 在繭中保持著僵滯的姿勢,直到他將她鬆開, 她才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睜開。
昏暗的視線中,看不清他的臉。
他不僅是暖的, 身上還有一種好聞的味道。
親她的時候, 那香味淡淡纏綿在鼻尖, 鬆開的一刻, 恍惚間遠了, 令人著迷而留戀。
他用的,可不就是她每天也會用的那種普通浴液麼, 沒什麼特彆, 他卻這麼特彆。
在周可可的心中, 第一次把易尋與妖精聯係起來。
“可可。”易尋叫了她一聲, 嗓音低低啞啞。
也酥酥麻麻,撓著她耳朵裡脆弱的神經。
她聲音微弱地應答,似呢喃,似撒嬌,搭在他胸口上的那隻手經曆了緊張的顫動後, 被他的手掌覆住。
整個團住。
——這對於他而言輕而易舉。
他握著她的手往上抬, 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然後下移, 搭在了她的腰間, 輕輕環起。
算是完成了這個擁抱。
彼此擁抱。
“噗通,噗通……”心跳聲變得愈加清晰,周可可好擔心會被他聽到。
她的手指很慢很慢地伸展開來,勾住了他。
隔著那層薄而軟的棉麻睡衣,他的肩膀結實而堅硬,氤氳著滾燙的熱度,源源不斷地給了她溫暖,令人無法拒絕。
感受到了她含蓄的回應,易尋笑了笑。
把她的身體往自己的懷中又攬了攬。
“睡吧。”他溫柔的聲音蕩在她的頭頂,那一小圈地方,竟然也會微微酥麻。
周可可躺在他的懷裡,鎮定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把臉埋進了他的頸窩。
她慢慢睡著了。
這一覺好沉好沉,清晨醒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像隻八爪魚一樣,掛在人家的身上,緊緊纏著。
但總覺得哪裡奇怪。
她費力地衝開鈍鈍的思緒,從易尋的胸口抬起了頭,終於找到了問題所在。
兩個人的位置不知什麼時候調換過。
竟然完全沒有印象,她睡得有這麼死嗎?
周可可抓著雞窩一樣的頭發,努力搜刮昨晚的記憶,沒留意到身下的男人也睜開了眼。
“哎呀。”被他按下去的一刻,她驚慌地想抬起頭來,卻被一隻手牢牢扣住。
“再睡會兒。”他聲音帶點含糊不清,聽起來沙啞又性感。
她趴在他的身上半天不能動,隻有乖乖地把腦袋枕過去。
漸漸地,困意席卷而來,又一次吞沒了意識。
再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人了。
周可可揉著眼睛在洗手間的門前停下,易尋從浴室鏡前回過頭來:“早。”
他的胡茬剛刮下一半,另一半白色的泡沫被他的臉擋住了視角,映在鏡中。
“嗯?”周可可又揉了揉眼,發出了一個疑問的音節。
“怎麼?”易尋還頂著一半的泡沫,放下了剃須刀,耐心地看著她。
她走了過去,抬頭,也抬了手:“這裡。”
她踮起了腳,手觸到他的頸側,像一隻小螞蟻,碰得人心頭一癢。
那讓他回憶起昨夜,她的鼻尖也是蹭在了這裡,一種要命的悸動就在身體裡久久盤旋。
易尋側頭看向了鏡子。
大概是剛才不小心刮破的。
在他下頜邊緣的那個地方,被鋒利的刀片拉出了一小塊細細的口子,滲出微小的血珠來。
周可可眼看著他修長的手指隨手一抹,那道血印就幾乎在他的臉上隱沒不見,轉移到了他的指尖。
那個動作看起來竟帶著一種邪性般的美感,她瞧得呆呆的,聽著他淡淡地說了聲:“沒事。”
隨後,就見到他拿起剃須刀,去刮另一邊。
走出洗手間的周可可,遲遲有種回不來神的感覺。
原來,會用那種手動剃刀的男人,不是書裡亂寫的,真的好迷人。
刀口結了淡淡的痂,那麼快。
吃早餐的時候,周可可總忍不住盯著他的臉偷看。
不能怪她,是易尋的下頜線太好看,流暢得如同一筆勾成,折角處如同蘭亭集序的臨摹碑帖。
而那道褐色的細疤,垂直地豎在那兒,鮮明的兩道線條交錯,甚至讓這種好看多了一份層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