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遞過來一碗榴蓮雞湯,林白靈十指虛虛撫著湯碗,斯文矜重點頭,“謝謝。”
“嘗嘗,還合你胃口嗎?”
她淺嘗了一口,抿唇笑,“還可以。”
太甜膩,榴蓮放太多,把雞湯的鮮味兒都覆蓋過去了。
西裝革履的男人和顏悅色,“喜歡喝就多喝一點,帝都太冷了,雞湯驅寒。”
林白靈點點下巴,“對,的確太冷了。”
冷是其次,主要是太乾了,她來帝都三天,連續兩個晚上被暖氣渴醒,灌下這一大盆榴蓮雞,隻怕今晚要著火了。
就算著火她也要喝,瞧瞧這一桌子泰國菜,咖喱膏蟹,冬陰功湯,沙爹牛肉,清蒸蕉葉咖喱魚,寒冬臘月,以食材的新鮮度和帝都的物價來看,這一桌子菜誠意是很夠了。
“以後打算在帝都發展,不回N市了?”
“對,不回去了。”
她篤定的語氣,男人有些意外。
“你爸媽舍得?”
林白靈一頓,轉瞬垂首,挺翹的鼻子在小巴掌臉上尤為奪目,英氣中帶著幾分冷感。
她側過臉,對著東南亞壁畫上一對憨象扯唇,“舍得,他們希望我留在帝都,我連工作都辭掉了。”
這麼說顯得她全家意圖太明顯了,她補了一句:“你不要有壓力,我們南方人很講道理的。”
男人笑,“沒帶武器來吧?”
“放心,我們那裡除了馬,已經不發刀搶了。”
“你騎馬來的?”
“對,一路向北,視死如歸。”
一路向北,視死如歸,從此,N市隻能是故鄉。
“喜歡帝都嗎?”
她唇角的那點笑一滯,當著地主的麵不好說不喜歡,又沒辦法昧著良心說喜歡。
他看出來了,撇嘴,“不喜歡。”
壁畫下的大水缸飄著翠綠的碗蓮,高大的落地窗外卻又另一番風景,灰霾禿樹,北方的冬天蕭瑟凋敝。
“我不喜歡吃麵食,特彆是餃子。”
“我不太會和長輩聊天,希望可以自己住。”
眼前的男人算是一個優秀的相親對象,好到讓她有些意外。就算是在帝都,齊家也不是一般人家,再加上他這樣的外形和性情,怎麼會淪落到相親市場
?
不管成不成,她都該把醜話說在前頭。
“三十歲之前,我沒有生孩子的打算。”
……
那人認真聽著,徐徐點頭,笑了,“南方姑娘都像你這麼爽快嗎?”
她也笑,“我是**型的。”
“個兒那麼高,的確**型,騎馬可進不了帝都,你才來,該好好感受一下帝都的人文,或許過個一年半載,你會喜歡上這裡。”
他稍稍傾身,嘴角含笑,“二十五歲而已,不著急,不談一兩年戀愛,我替你虧得慌,再說,北方人過日子,麵食必不可少。”
林白靈聽出來了,這是沒相中她。被婉拒了,她生出一種解脫的釋然來。
嗬嗬,她來帝都就是被逼著和齊正霆相親結婚,合適就結,不合適拉倒,談個屁戀愛!
她借故上衛生間,中途拐了個彎,到收銀台想把單給買了,畢竟是有老一輩的淵源在,她不能丟了林家白家和南方人的臉。
“11號桌嗎?你們這一桌不用買了,記我們霆哥的賬。”
“你們霆哥?”
“對,我們老板。”
她有些發懵:“齊正霆?”
“對的。”
旁邊有人在催開□□,林白靈被擠到角落,收銀的姑娘忙起來了。
她往回走,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待靠近11號桌,看見“齊正霆”正和服務員姑娘親切交談。
那姑娘一臉職業微笑,“好,好的,先生。”
她終於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太客套,一點都不像員工和老板,除非這個服務員是新來的,不然怎麼都得叫一聲“霆哥”。
單單一個就算了,偏偏剛才的服務員小哥也是這麼客套。
她走過去,“還點什麼,這些菜都吃不完,彆浪費了。”
男人臉上是挑不出毛病的和煦笑容,“沒點菜,點一杯果汁給你。”
“太客氣了,今天我買單。”
她揚起手來,做出買單的架勢。
他果然攔住她,“不必,這家店是我朋友開的,免單,你不用跟我客氣。”
林白靈:“這樣不好吧?”
他不是齊正霆,多半是齊正霆隨便找個人來糊弄她的。
那人一如既往的紳士,“沒事兒,下次肯定得你請客,我等著。”
林白靈笑著點頭:“好。”
她和男人客氣
道彆,走進寒冷的空氣裡。
她媽孤擲一注讓她隻身來帝都找齊正霆相親,雖不是什麼好結果,卻也是完成了一個任務,天高皇帝遠,她暫時自由了。
來之前大學同學給她內推了一份工作,大型互聯網公司的售前支撐,因為有三年多的工作經驗,順利過了視頻初試,昨天複試,今天就接到HR的電話了,讓她定個日子入職。
初來乍到,她得緩衝緩衝,儘快找個靠近公司的房子,帝都的地鐵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一進去她就頭皮發麻。
從人潮中走進可見度極低的大街,她眯眼對著灰蒙蒙的天空。
艸,在這鬼地方過回原來的鬼日子,上山修行算了!
晚上和老友廖婧敘舊,吃火鍋。
“叫你來我這裡住你又不來,住酒店你能住幾天?”
林白靈涮著羊肉,“不去,我嫌擠。”
廖婧學醫,五年本科,又考來北京讀了兩年碩士,今年才算正經工作了,雖然醫院給落了戶口,還是一窮二白,人忙得飛起,哪裡有閒暇時間照顧彆人。
林白靈實在不忍給她添亂。
廖婧嘿嘿笑,“算了,我知道我招呼不起大小姐你,這頓火鍋就算是儘地主之誼了,彆說我小氣就成。”
她停下筷子看林白靈,“說來就來,好好的N市大小姐不做,跑來這裡吸霧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