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珣聞言愣了一下,他當然不能說這是明朝抗倭名將戚繼光所發明的辛酉刀法,隻得隨口胡謅。
“戚氏啊,其人乃是上古荊楚一代有名的劍客,我也是偶然在一本古書中讀的,刀是浦興鑄的,和我有什麼關係?我隻不過隨口提了提,他真的搗鼓出來了,真是大匠!我的刀呢?打好沒?”
史阿笑道:“早就打好了,是同批寶刀中最好的一把,一刀能斷四十紮,真是傳世的寶刀,就等公子去商行為其命名了。”
袁紹聞言莞爾一笑,這是袁珣的“標準答案”之一,他每每心中有什麼奇怪新奇的想法,總是假托什麼“上古奇人”“門前老道”,這些答案袁紹都聽膩了。
他想了想,還是問道:“珣兒,你那驅狼吞虎的主意,如今依然成功,大將軍地位已固,已經能和奸宦一黨分庭抗禮,隻是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
袁珣揉著身上疼痛的地方,聞言皺眉道:“這要看叔父想做到如何程度了,如今黃巾雖平,可是餘波不息,任然是禍亂天下的大頭,而天子以為天下安康,居然將皇甫公和朱公分封左右車騎,車騎將軍沒當幾天又被奸宦趙忠張讓陷害,均被收回,一直懸空至今。”
不來到這個亂世,根本不知道當今天子,漢靈帝有多荒唐,四年前張角兄弟打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大旗揭竿而起,黃巾霍亂整個華夏,名將皇甫嵩和朱儁臨危受命,平定黃巾,逼死張角兄弟,如此大功,本該重賞二人。
可是靈帝大概忌憚黃埔嵩和朱儁二人兵權過重,居然將車騎將軍之位一分為二,分封二人左右車騎將軍,轟動朝野。後趙忠張讓二權宦讒言陷害,沒當幾個月的車騎將軍的二人又被收回封賞。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黃巾之亂以冀州為最,靈帝在平定黃巾後,詔令免去冀州一年賦稅,可是在平定黃金後,靈帝為了修補西園,居然又反悔了,設置了一個什麼補稅的項目,再次征收戰亂荼毒的冀州賦稅失信於天下,這下好了,冀州又出了號稱二十萬的白波黃巾,號稱百萬的黑山賊。
皇甫嵩和朱儁辛苦平定的冀州黃巾,一朝之內前功儘棄。
袁紹若有所思,問道:“珣兒,若我放任地方如何?若是想入中樞又如何?”
袁珣聞言笑道:“叔父手下門客人才輩出,想來許子遠,逢元圖二位先生早有腹計,何必問我?”
袁紹也笑了,作勢欲打:“你這憊懶之徒,當初說鞏固大將軍之位以抗閹宦之人是你,此時放手玩鬨不管後續的也是你,你要如何,且明說來!”
袁珣嘿嘿一笑,說道:“我聞叔父有一匹大宛汗血寶馬,通體雪白,能日行千裡夜走八百,夜間燈光照射下如白玉泛光,喚作夜照玉,是也不是?”
袁紹聞言麵色一變,那匹馬是袁氏故吏,並州刺史董卓董仲穎托人帶入洛陽獻與袁隗,馬生龍相,馬嘶如獅虎咆哮,通體雪白無雜毛,馬身高大無比,喚作夜照玉獅子,當真是萬裡挑一的寶馬。
這時代,馬是名貴之物,非貴族不可擁有,有匹馬就像後世有私用轎車,那夜照玉就像後世的邁巴赫,容不得袁紹不心疼。
可是自家侄子的智計自己是領教過的,自己守孝這三年,雖然名為“天下楷模”“黨人領袖”但是畢竟居江湖之遠不在朝堂,掌控力總是不如直接在朝堂之上,幸虧一年前這小子酒後胡言亂語扶持何進以抗權宦集團,袁紹回去和門客一合計,居然可行性極高,頗為見成效,自己雖然沒有直投何進門下,可是許多袁氏門生故吏都進入了大將軍的幕府。
何進一屆屠戶匹夫,卻居於朝堂之爭的漩渦中心,自然隻能靠在袁紹授意的幕府門客們指揮下行動,袁紹雖居於朝堂之外,卻能帶著士族集團遙控朝堂大勢力何進。
袁紹一咬牙,說道:“你小子當真賊不走空,行行行!倘若你能再出一策,夜照玉與你又如何?”
袁珣俊臉極為猥瑣的嘿嘿一笑,拱手道:“謝叔父大人大度!”然後坐直正色道,
“黃巾餘孽今猶在,亂世已起,其勢難滅!我想許審二位先生也曾提過,叔父若想成就大業,無非兩條路,一,放棄黨人領袖的名頭,主動外放一方,鞏固治下累積名聲,以待入朝,但人雖入朝,軍權不可棄,亂世之中,所有大勢力都必將重新洗牌,唯有軍權乃是立足根本!”
槍杆子裡出政權嘛!這個太好理解了,雖然袁氏此時已是四世三公,可是亂世之中人命不分上下,隻有軍權才是王道,士大夫掌握大權的日子就要到頭了,武人割據的日子即將來臨,君不見董卓入朝,殺了多少士大夫?
想到這裡,袁珣古怪的看了袁紹一眼,突然想起,特麼的董卓不就是眼前這個叔父秘密下令其入京的?
“其二,直接進入中樞,大將軍此時和十常侍早已成對峙,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可兩方都不敢貿然發力,牽一發而動全身,先發未必製人。
可是叔父若想進中樞執大權,必須開除黨禁,黨人領袖這個身份現在成了叔父入仕為官最大的禁錮,猶如火中取栗。雖然必須讓大將軍和奸宦集團的平衡打破。
這樣的話,必須再在大將軍身上加碼,讓其成為尾大不掉的事態,才能使天子驚醒,對大將軍有所顧忌。到那時候,天子必然要去平衡大將軍的軍權,但是自古宦官不可掌兵,天子雖然荒唐,但是不傻,不可能讓奸宦中再出趙高那樣的人物。
這時候……”
袁紹聞言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開放黨禁,士族執兵權,平衡外戚?”
袁珣笑道:“說的沒錯,這時候執兵權無外乎兩種方法,第一,重新洗牌司隸駐防部隊,設置第三方保護天子,第二,藏兵於地方士族,比如讓刺史主管一郡軍政。”
袁珣說到這裡,陷入了沉思,其實說這麼多,根本不是他有多聰明,隻不過前世喜歡漢末三國的曆史,多讀了些。
即使他不出主意,曆史上袁紹後來也是這麼做的,袁珣隻不過是順著曆史幫袁紹捋了一遍而已。
前世很多人說,現在的宗室太常,之後的益州牧劉焉提議改刺史為州牧,讓州牧有了總領一州軍政權力,是漢末亂世群雄割據一方逐鹿天下的開始。
可是結合此時的情勢,袁珣卻覺得根本不是這樣,極有可能是靈帝為了製衡大將軍何進的手段,讓宗室士族掌兵,可以讓在中樞名為掌天下兵權的何進軍令不能出洛陽,何進本就是寒門屠戶出身,不受士族待見,如此行事,哪個士族宗室的州牧會去聽從何進的號令?然後又設置西園八校尉,分何進司隸兵權,兵不血刃的拿了何進的最大依仗——兵權!
高啊!
哪個說靈帝昏庸的?靈帝貪圖享樂,致天下百姓生死於不顧,可謂昏,但是他絕對不庸,反而十分聰明,一手帝王術玩得爐火純青。便如明朝的萬曆皇帝,萬曆也是幾十年不上朝的,但是萬曆中興真不是說的玩的,那是明帝國最後的光輝。
可靈帝可悲的地方在於,他本就是從昏庸的桓帝手中接過江山,沒有治國能力,隻能享樂禍國,聰明如他,卻沒有把才智放在治理江山上麵,再大的政治天賦也不能遮蓋他的人品的不堪,兩漢四百年風光,最終被這個有才卻昏悖不堪的帝王致命一腳給踹入了曆史的深淵。
再就是靈帝死的太早,終靈帝一朝,雖然江山動蕩,可是朝政卻不算動蕩,東漢朝廷就像是一台老舊的車子,雖然緩慢,卻還是前行。
但是靈帝一亡,無人再能壓住這些已有兵權的“土皇帝”州牧們,軍閥割據的時代立馬來臨,亂世真正的到來了。
可是這江山……
關我屁事?
袁珣咂了咂嘴,這江山又不是他袁珣的,他一個穿越眾,而且是比較胸無大誌那種,慶幸自己沒有穿越到鬥升小民身上,既然穿越到這四世三公的袁氏來,自然要保住袁氏的權柄不失,這才能讓他在亂世中活下來,而且比較逍遙的活著。
袁珣甩甩頭,將腦海中奇怪思想趕出腦子,接著說道:“所以,繼續加重大將軍權柄就極為重要,聽說其弟何苗在滎陽破賊,正班師回朝,不若向天子尋個車騎將軍之位與他,何氏一門兩將軍,還都是能開府儀同三司的……”
“好計策!珣兒真乃是神人也!”袁紹聞言撫掌笑道。
就怕你來個吾之子房!袁珣癟了癟嘴,說道:“叔父……那夜照玉……”
袁紹莞爾笑道:“珣兒出此良策,可換我袁氏長治久安,叔父我何惜一匹馬?你且放心,去你叔祖家安住,晚間我便著人將那馬送到司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