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黃敘痔瘡這麼嚴重,早已化膿發臭,怪不得危及生命。但是想想也是,這個時代上廁所,不像後世那般用紙清潔,世家豪門大族和皇室往往奢侈的拿絹布清潔,而寒門隻能用乾樹葉或者竹片瓦片做的“廁籌”清潔,而且廁籌是反複使用的,能有多乾淨?
黃忠隻是個比秩六百石的門侯,本來就不寬裕,再加上給黃敘治病早已把積蓄用的差不多了,黃敘有錢用得起絲綢清潔糞門?不引起發炎才有鬼了!
緊緊按了將近小半個時辰,黃敘股後流血這才止住,黃忠又在袁珣的指導下再次給黃敘清潔了傷口,然後小心翼翼的塗抹上從梁醫師那裡弄回來的黃稠藥膏,再用紗布包裹住創口,這才給黃敘換了乾淨的褲子。
這時候,那補血的藥也熬好了,黃忠端著藥碗給黃敘喂了藥後,不知黃敘是虛弱過度,還是藥膏起了作用,再次沉沉睡去,但是他緊皺的眉頭卻漸漸鬆開了。
二人輕輕為黃敘關上門出了客房,黃忠也不管門外史阿海棠在場,一下雙手抱拳跪倒在袁珣的麵前,虎目含淚,昂然說道:“公子大恩大德黃漢升無以為報!倘若不是公子,我兒今日便要離我而去了!大恩不言謝!日後公子但有差遣,黃漢升便是丟了性命,也絕無二話!”
“怎麼又來了……”袁珣無奈道,忙伸手去扶黃忠,“舅父說的什麼話,大兄是我親人,我這都是應該的,再說這隻是能緩解一時之痛罷了,要根治也得找華佗啊,快快起來!”
誰知黃忠倔強的跪在地上,史阿見狀也伸手去扶,以二人之力,也沒能把黃忠扶起來。
這漢子,好大的力氣!史阿大驚,暗中使上全身的力氣,饒是如此,黃忠就像是一尊磐石一般釘死在地上,就是不起身。
“若沒有公子,我兒根本等不到見華佗,公子不受漢升這一拜,漢升絕不起來!”
袁珣無奈,隻得放開黃忠,看著黃忠對著自己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又去扶。
黃忠倒也沒在倔強,順勢起身,他一生忠義耿直,不懂諂媚貴族,更不求人,唯有兒子是他心頭之肉,此番袁珣隻是初次見麵,贈其寶刀不說,還挽救其子性命,潑天大恩也不知如何彙報。
他暗自在心中下了決定,此去潁川一行,必定護衛於袁珣身邊,直到袁珣求學回歸洛陽,以報袁珣大恩之萬一。
袁珣知道這個時代人的價值觀,也不再勸,再勸顯得虛偽,史阿如此,黃忠如此,海棠……大抵也是如此。
從海棠的事情他明白了,有時候他不求回報的善意,在他人眼裡興許就是拒人於千裡之外冰冷。
但是反過來想,黃忠是誰?乃是蜀漢五虎上將,名留青史的千古名將,他袁珣一個穿越的人,說沒有一點心思怎麼可能呢?
但是黃忠也是性格驕傲的人,他袁珣隻是一個世家子,都還未及冠,黃忠會像是對劉備一樣,納頭便拜主公?
怎麼可能呢?他又不是袁紹,也不是袁術,除了他們兩兄弟那等威望之人,此時如果像袁珣一般施恩於黃忠,有可能讓黃忠認主,現在的曹操也不能讓黃忠認主吧?
要知道曹操現在還是白身,尚未被任命西園八校尉,也沒有做出刺董反董轟動天下的壯舉,一個宦官之後,想讓黃忠這等心高氣傲的人認主?
做夢!
他袁珣?
更是做夢!
不過袁珣有自信,他現在沒這實力,以後還沒這實力麼?隻要袁氏不倒,他無論是跟著袁術還是袁紹,未來當一郡太守還不簡單?甚至當一州刺史也絕非難事!
曆史上袁紹成為河北之主,不也一樣封了他外甥高乾一個並州刺史麼?高乾現在在哪都還不知道,袁珣和袁紹關係又如此親善,袁紹未來能虧待了袁珣?
到時候還不能讓黃忠在其手下當一大將麼?
退一萬步說,就算黃忠未來不在袁氏效力,那麼以後在戰場相見,黃忠不會對袁珣下殺手的吧?
關羽都能在華容道放曹操一馬,黃忠可是忠義不下關羽的人啊!
反正,總之,無論是出於對黃忠的崇拜也好,還是對黃忠的投資也好,這波絕對不虧!
“舅父今日也累了,我給你安排了房間,你也去休息一下,大兄有靈兒照顧,舅父不必擔心。但是以後每次入廁時間不宜過長,入廁後當先用烘烤軟的蔡侯紙清潔,再用溫水清洗,然後上藥,補血的藥也不能停,每日飯後都得服用,一直到見到華神醫。”
袁珣說起這個,又想起了高度酒,倘若今日在上藥前先用酒精消毒,對這病會更有效吧?
黃忠一一記下,又對袁珣鞠躬行禮,這才隨著玉兒去旁邊客房中休息。
這時候,史阿也在桃灼閣給袁珣安排了酒菜,幾人上得桃灼閣,史阿和袁珣再桌上坐定,海棠翩然半跪在袁珣身旁,為袁珣斟酒夾菜。
“師兄,待會兒我畫一幅圖紙,你著人留給馬矩子,這圖是製酒所用,需讓馬矩子和浦大師儘快造出來,此物是製酒所用,製出的酒水極為濃烈,除了喝以外,還可用於擦拭刀創傷口,讓邪風不會入體,儘快趕至一批烈酒送往潁川,我大兄當用得到。”
海棠仰著俏臉看著袁珣做事的認真樣子,微微卻是癡了。
他怎麼會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呢?
這樣的處事,這樣的手段,當真不可思議。
可是若不是如此,自己又怎會傾心與他?
史阿點頭,然後笑道:“公子舅父,武藝驚世駭俗,不知何處來的將領,當真駭人。”
袁珣聞言笑了,心中微動,問道:“我這舅父懷才不遇,今年才當了半年洛陽北門侯,就因其子病重辭官,以師兄的劍術,也不敵我這舅父麼?”
史阿搖搖頭,說道:“今日驚鴻一瞥,黃將軍力大無窮,下盤穩若磐石,某恐不是對手。”
袁珣心中更是好奇,史阿的劍術自己是知道的,王越之下無人能出其右,王越去年去世後,史阿怕是當世劍術第一人。
史阿看袁珣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說什麼,搖了搖頭說道:“劍術是小規模格鬥之術,若是在街巷阡陌,或是馬下一對一,師傅還有可能和黃將軍占個不分你我,若是在軍陣之中或是上馬鬥將,隻怕不到五個來回便要落敗。”
袁珣點頭。
誠然,劍術和戰場格鬥是有區彆的,劍術著重一對一小規模廝殺,所以往往虛實結合,奇正相隨。可是戰場之上混亂不堪,哪有那麼多機會讓你去使用什麼羚羊掛角白虹貫日等劍招?都是講究一擊致命!而且頂級的武將和頂級劍客不同,頂級武將是有勢的,如同殺意,士氣,戰意都是“勢”的一種,就如關羽溫酒斬華雄來說,縱有華雄輕敵,關羽突襲的原因在,也因為關羽之勢太足,縱馬前去,已經勢壓華雄,華雄措不及防,這才被關羽一刀斃命!
而劍客不同,劍客講究的是靈,頂級劍客反而返璞歸真,王越便是如此,他生前像個乾巴老頭,隻有持劍之時,人家才知道他是怎樣的劍術大師!
就像射雕英雄傳中,無敵於天下的大俠郭靖,也免不了戰場而亡。
恩,倘若一定要找一個身兼劍客之靈和武將之勢的怪咖,也隻有夕日王越遊曆冀州受益過的武學奇才記名弟子,那個渾身是膽槍劍雙絕的趙雲趙子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