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潁陽城中歡聲笑語的輕鬆絲毫截然相反,此時何儀的帥丈中一片死寂,龔都的無頭屍體就停放在帥帳之中,何儀紅著眼睛看著龔都的屍身,腦門上青筋暴起。
在他帶領的四將中,除了何曼是自家族弟,其他人都是當年在波才賬下效力時何儀的舊部。
當年曹操配合朱儁和皇甫嵩發動長社之戰,南方黃巾徹底沒落,波才退守陽翟,最後困死在陽翟城中後。
當年和何儀一起追隨波才的老人就剩下這幾個了,可以說每個人都是他的手足兄弟。此時龔都身隕潁陽城下,何儀怎能不悲痛?
何儀突然轉身一嘴巴狠狠甩在何曼臉上,咆哮道:“誰讓你私自出兵迎戰的?誰?!”
何曼嘴角出血也不敢去擦,垂手肅立在何儀麵前,訥訥不敢出聲,半響後才喃喃道:“那周倉罵大哥……實在是難聽……”
何儀反手又是一嘴巴甩過去,大罵道:“若不是怕你私自出戰出事,龔兄弟如何會去護你?又怎會被那周倉梟首?你累我損失一個好兄弟!”說著,居然噌一聲拔出腰中環刀,“你這莽夫,十個你何曼也頂不上我一個龔兄弟,乾脆你去陪他!”
何儀氣急,說著就要劈死何曼,黃邵和劉辟忙一個抱腰一個抱手阻止他。
“大帥!大帥不可啊!何將軍雖說衝動了些,但是也是為了保護您的名聲,斷不可做這親者痛仇者快之事啊!”
“是啊大帥!龔兄弟身死也是為了護衛何將軍出戰,若是您殺了何將軍,何以麵對泉下的龔兄弟啊!況且臨陣斬將殊為不智,影響士氣啊!”
也許是黃邵一句“何以麵對泉下龔兄弟”說動了何儀,何儀高高抬起的刀僵立在空中,半響後才緩緩放了下來,一手指著賬外,對何曼大吼道:“滾出去!你部今日為龔都披麻戴孝!除了攻城,你若再敢出自己大帳一步,我砍了你的腿!”
何曼悶悶一拱手,氣鼓鼓出了寨門。
何儀看何曼出去,這才消了消氣,皺眉道:“這潁陽城上的那小兒究竟是誰?周倉明明是黃巾猛將,怎的會投身於他賬下效力?
而且他絕對不是潁陽人,潁陽令祭平庸而怯懦,手下士兵也少,從哪冒出來這樣士氣高漲的精銳士兵?”
黃邵聞言拱手道:“大帥,我倒能猜到那少年是何人。”
“哦?”
黃邵撫須道:“自先大賢良師張公起事失敗身死巨鹿後,周倉一直和裴元紹活動於右扶風一代,今年年中,聽聞汝陽袁氏袁逢的嫡孫袁珣求學於潁川之時,收留了一群從扶風一代逃荒而來的流民百姓,狗皇帝知道了還給這小子封了列侯,周倉既然在此,說明今日城頭上的小子必是那袁珣小兒無疑!”
“袁家子麼?”何儀沉吟一下,冷笑道:“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弩兵厲害就敢放肆,等待明日我們造夠了大盾,破了他的弩兵大陣,必將其剝皮以塌之,方解我心頭之恨!”
這邊何曼氣鼓鼓帶著自己的親衛回了營帳,到了營帳門外,隻聽親衛中有人說道:“順天公大帥處事不明,真讓人不服!”
何曼吼道:“何人出聲?與我滾出來!”
在他的吼聲中,隻見一個年輕的親衛走了出來,還沒等何曼發生,另一個年齡稍長一些的親衛突然抬手就給了那年輕親衛連續幾個耳光,怒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挑撥將軍和大帥的關係?不要命了麼?”
那親衛躬身跪下,嚇得簌簌發抖。
何曼一看,乃是自己在襄城中招到的一名名叫孔俊的遊俠,據說乃是當地遊俠頭子,看他武藝頗好,又是帶著家資主動投奔,這才招進自己親衛當中。
孔俊打了那年輕親衛幾個耳光,這才停下手,將那親衛踹入人群當中,這才轉身叉手躬身對何曼道:“將軍,屬下已懲罰這嘴上不把門的東西,望將軍看在他也是對將軍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他狗命!”
何曼臉色好了些,搖手道:“算了,若有下次定斬不饒!”說著轉身進了營帳,他在營帳中坐下,卻見那孔俊也跟了進來。
“乾什麼?”
孔俊見何曼麵色鐵青,也有些緊張,為何曼斟了一杯酒放在案上,單膝跪地道:“將軍,屬下有一事憋在心中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