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後一掌重重打在身前的矮幾之上,一隻潔白的右手變得通紅,她一邊揉著發麻的右手,一邊寒聲道:“蹇碩老狗算的一手好主意!本宮豈能讓他如意?”想了想,她一下起身,大聲道:“擺駕西園,本宮這就去讓天子收回成命!再派永樂宮衛去蹇碩家裡,將蹇碩當場擊殺!”
“娘娘息怒!娘娘萬萬不可啊!倘若如此做,必然惡了陛下,很有可能影響史侯立足東宮,這不是遂了蹇碩的願麼!娘娘三思啊!”
郭勝的話讓暴怒的何後冷靜下來,何後揮了揮手將被她剛才呼喝聲驚動的衛士趕了出去,慢慢坐下來。
永樂宮中安靜的彷如墳墓,郭勝隻感覺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伴隨而來的還有何後粗重的呼吸聲。
盞茶過後,死一般的寂靜才被何後冰冷的聲音所打破。
“郭勝,你此次來見我隻怕是張讓趙忠那兩條老狗的指使吧?憑你那榆木腦袋也能想到如此驅狼吞虎之策?想讓哀家通知大將軍防備蹇碩?你們究竟有何目的?”
郭勝冷汗大冒,何後雖然政治嗅覺不靈敏,可是能夠踩著王皇後屍體坐上後位,“作死”十幾年不倒的她絕對不是愚蠢之人。
“娘娘明察秋毫,此次奴婢確實因為趙忠張讓的話前來。”
前思後想之後,郭勝還是決定說實話。
何後冷笑道:“趙忠張讓素來與我何家不對付,更不想讓我兄成為第二個竇武,今天是怎麼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麼?”
郭勝向前跪行了幾步,哭道:“娘娘明鑒啊,雖然趙忠張讓和大將軍有間隙,可是那時在蹇碩掌權之前啊!倘若董侯真的榮登大寶,蹇碩便有從龍之功,到時候大長秋之位必然是蹇碩的,再加上他手握西園八軍的軍權,莫說是趙忠張讓了,就算是奴婢怕也死無葬身之地啊!
他們是準備找好下家,可是對於奴婢來說,哪能不希望史侯成為天子?娘娘成為太後呢?”
蹇碩是個得勢不饒人之人,朝堂上下無一不知,蹇碩自任西園上軍校尉後,一直在權勢上打壓趙忠張讓,仿佛在報一直被二人壓製之恨,這也是朝中上下人人皆知的事情,郭勝的話見到也說得過去。
況且從何後當上皇後的那天,郭勝身上便烙上了深深的何家人的烙印,若說宦官集團中誰最渴望史侯劉辯繼位,必是郭勝無疑。
相同此節何後徹底冷靜下來,揮了揮手道:“你去吧,本宮知道怎麼做了。”
洛陽一座民宅花園之中,一個身穿玄色直裾,莫約三十上下的青年文士正站在一株即將在早春完全凋謝的梅花樹下,呆呆望著新長出綠葉從中碩果僅存的一朵依然有些枯萎的梅花,也不知是在賞梅還是在發呆。
“大侄子,你在那裡乾嘛?”
一個如黃鸝般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文士轉身望向身後那清麗的執劍黃衣少女,再看著被少女砍得七零八落的另一顆梅花樹,苦笑道:“殿下,何必拿梅花樹撒氣,我宅子裡可沒有幾顆梅花樹。”
少女明眸皓齒,膚白勝雪,大眼靈動,赫然便是代郡公主劉彤。
“我不管!文若哥哥不肯管我的事,你要是再不幫我,我便把你家中這些梅花樹全砍了!”
文士聞言撫須的手一抖,差點拔下自己頜下的長須,臉上苦意愈加深厚,哀求道:“這是天子賜婚,某不過是一介小吏,教在下如何管得?彆……彆砍了!”
劉彤嬌哼道:“那是你的事,我不管,我就是不嫁那小惡霸,大侄子你要想辦法幫我!”
“容在下想想……容在下想想……”文士看著另一株梅花即將慘遭毒手,不禁心中大急,“在下幫殿下便是,殿下請先回去,在下必然想一個好計策來幫殿下回絕了樁婚事還不成麼?”
劉彤這才滿意的還劍入鞘,嘻嘻一笑道:“還是大侄子你好,文若哥哥嘴上說疼我,一點都不管我,好了,你想著,我先回去了!”
說著,劉彤轉身,如同一隻小兔子一般一蹦一跳離開了文士的宅子。
“噗嗤!”
劉彤才走,從文士內宅中便傳出了一聲輕笑,隨後一個身高不高,卻極為結實,身著一身時下流行的寶藍色直裰頭帶逍遙巾的青年從內宅中推門而出,青年莫約三十出頭,雖然個子矮小,但是濃眉之下大眼極為明亮,微卷的絡腮胡讓他看起來剛毅無比,極有氣勢。
“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一邊指著文士,一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讓孟德兄見笑了。”
“哈哈哈哈……”青年抱著肚子笑道,“和你相交多年,操還是第一次見你如此狼狽,這邊是代郡公主吧?果然名不虛傳!”
文士對曹操拱了拱手,苦笑一下,沒有接話,劉彤從小生活在荀家,荀家上下都對這個嬌蠻的小公主極為寵愛,他也不例外,要不然被一個小姑娘“大侄子,大侄子”的叫喚,擱誰也丟不起臉啊。
“我倒有些好奇了,天子賜婚,除了天子誰能改?公達解下這樁事又要如何圓呢?”曹操一邊笑一邊問道。
文士聞言淡然一笑道:“這有何難?袁家倒了,這婚事不就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