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又想起之前在府中荀攸的定計。
“當袁紹在徐兗二州調集精兵返洛之時,大將軍即可宣布接管二州郡兵,趁勢兵諫入宮斬殺十常侍,推史侯上位登基。”
那時候何進真的是嚇了一跳,他曾想過無數種應對靈帝釜底抽薪之計的方法,可是從未想過入宮兵諫。
兵諫,說好聽了是兵諫,說不好聽就是造反,無非成王敗寇而已。
“不行,我受皇恩深重,豈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何進的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
“大將軍可曾記得高祖皇帝之父,太上皇劉太公呼?”
荀攸這話說的好似鄙夷,又似欣慰。
何進雖然不是一個稱職的大將軍,甚至不是一個聰明的官僚,可是終究對大漢還是忠心耿耿,隻不過,在曹孟德扶漢中興的道路上,他何進終究不是同行者。
為了籌備今日麵聖,何進這幾天除了一些清水,不吃不睡,外加上江湖異人神乎其技的化妝之術,終於把自己變作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他看著眼前這個同樣命不久矣的天子,心中暗歎:“讓你在太上皇如此榮尊的位置上多活一陣,也當全了你我君臣之義了吧?”
何進很開心,因為荀攸此計簡直天衣無縫,就算是旬日精明如靈帝者,也不疑有他,甚至為他何進爭取了寶貴的一些時間。
何進最缺的就是時間。
可是袁紹就不怎麼開心了。
原本計劃許久的驅狼吞虎、釜底抽薪架空何進的計策不知被誰破了,反而被何進抓住機會倒打一耙,看著眼前小黃門帶來的詔書,他怎麼可能開心的起來。
從袁隗重啟奪嫡之爭開始,費儘心機交好蹇碩,到如今對當朝大將軍何進的圖窮匕見,袁紹府邸一杆門客嘔心瀝血計劃出的計謀,卻被何進一招以退為進輕描淡寫的化解了,這讓頗為自負的袁紹差點吐血當場。
“何進被後有高人指點。”
許攸、郭圖等謀士在小黃門離去後意見空前的統一。
“究竟是何人破了咱們釜底抽薪的殺招,還將計就計反將咱們一軍?”袁紹悶悶不樂的問道。
“明公,此時不是糾結誰人和咱們作對的時候,天子詔令已下,此事已為定局,速速應對才是。”郭圖叉手行禮,皺眉說道。
“某也知道此時不應慌亂,可是如何能破得死局?”
袁紹一屁股坐在交椅之上,頹然之相立顯,這個時候正是袁氏,宦官,何進角逐朝爭最為嚴重的時候,誰離開洛陽就代表著誰退出了朝爭,就算是幾天,其他兩方勢力也會迅速趁勢反撲。
袁家先人一步出招,如今看來,意圖早已被人看穿,已經屬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了,何進能裝病和天子套舊情,袁紹可以嗎?
漫說此計可一不可再二,就算是論交情,何進身為國舅,與天子的交情也不是袁紹能比的。
一時間,袁紹竟然有些後悔采用許攸的釜底抽薪之策了,打雁不成反被啄眼,得不償失!這讓袁紹霎時有些心灰意冷。
許攸從小和袁紹一起長大,見袁紹臉上的陰鬱,哪能不知自己這位主公心中所想,可是計策是他所出,倘若出了紕漏,罪責自然由他來扛。
許攸還是通緝犯呢,他扛得起麼?
隻見許攸陰沉著臉道:“本初,此時已經是如刀尖起舞,退一步則萬劫不複!”
袁紹不悅道:“你倒說說,我如何進得?”
許攸眼中泛起一道厲色,冷聲道:“事有輕重緩急,既然此時本初前往徐兗二州募兵之事已不可避免,那麼就要製造一件比募兵更為緊急的事情來拖延這事。”
袁紹深吸一口氣,猶豫不決的問道:“我懂子遠的意思,可是這種事情事關重大,走錯一步則身死族滅,我實在是沒法現在決定。”
許攸怒道:“我等早已惡了何進,此時不決退出洛陽,一切成空,難道本初還要再次下野守廬八年麼?介時何進坐穩朝局又要如何對付你?!你還有這個機會麼?”
袁紹渾身一震,下意識點了點頭,眼神也陰兀起來,麵色猙獰的啞著嗓子低聲嘶吼道:“做吧!讓那術士放手去做!”
許攸欣慰的點了點頭,扶須笑道:“我這便去安排。”說著,許攸轉身對郭圖道,“公則可先行一步出洛陽,名為前往徐州募兵,實則趕去河東董仲穎那裡讓他隨時準備帶涼州軍趕往洛陽。”
“某省得,這便去。”
郭圖點了點頭,轉身朝著府外走去,吩咐衛士備馬匹乾糧。
董卓是袁氏門人,當年若不是老司空袁逢舉薦,豪強出身的董卓更本當不上平羌校尉,更不可能飛黃騰達成為州刺史一流。
這些年董卓對袁氏也算是忠心耿耿,算是袁氏在軍界的一枚暗子,若沒有董卓這步棋,袁紹怎會如此大方將西園中軍分撥到蹇碩賬下。
在袁紹看來,西園軍雖然是難得的精銳,可是比起董卓手下常年征戰沙場的涼州鐵騎差的不止一星半點。
許攸目送郭圖離去,同時又對袁紹道:“聽說陛下還詔令冠軍侯返洛成婚,本初速速進宮,將派遣郭圖前往徐兗二州募兵之事告知陛下,然後以敘叔侄之情為由逗留幾日,成敗與否全看這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