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
隨著趙忠尖著嗓子一聲令下,以袁隗、何進為首的群臣統一跪下,對著大殿之上身著袞冕的少年山呼萬歲。
“陛下萬歲,大漢萬年永安!”
袞冕少年跪坐在德陽殿最高處,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看著下麵以舅舅為首的文武百官跪在自己腳下,心中並沒有半點興奮,反而隱隱有些恐懼。
他麵容清秀,和身後朱紅色簾幔中的鳳冠美婦有些相像,眼中帶著惶恐,求助一般轉頭將目光向美婦投去。
何後看著兒子那局促模樣,心中不禁一歎,自己那丈夫從小便將兒子送出宮養在民間,史道人又不是一個會教孩子的,雖然兒子已經和後將軍袁隗學習了半年,性子還是懦弱內向。
“趙忠,頒旨吧。”美婦親啟朱唇,聲音雖然柔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喏!”
趙忠回身叉手一禮,從身旁小宦官抬著的托盤上去過那卷朱紅色絹布展開,清了清嗓子道:“免禮!”
群臣聞言爬了起來,何進手持象牙笏板,站起身來,看了看自家侄兒,又看了看身後的群臣,一時間大有得誌意滿的感覺。
此時,在這朝堂之上,自己便是擎天之柱,還有誰能和自己抗衡?就算是太傅袁隗也不能!
“詔曰:先帝在位二十一年,躬孝有道,品德高潔,開放黨禁、平定黃巾,功在社稷,諡號‘孝靈’!”
何進聽著趙忠那尖銳的嗓音,不屑的癟了癟嘴,還“功效有道、品德高潔”呢!不拿孝道說點事情,隻怕劉宏連諡號都不好定了吧?
也得虧大漢沒在劉宏手裡敗亡,要不然劉宏的諡號不是“殤”就是“紂”!
聽聽袁隗給劉宏定的諡號……
靈!
什麼叫“靈”?可不是聰慧精明有靈氣的意思,“亂而不損”意為“靈”,說白了死的時間剛剛好,大漢沒有亡於其手得了個“靈”字。
總之不是什麼好諡號就是了。
有水平,不愧是當世名臣。
“當今天子年幼,尚不能親理朝政,是故由大將軍何進,後將軍、太傅袁隗為輔政大臣,由太後何氏臨朝稱製訓政,直到天子成年及冠!”
趙忠頒布完聖旨,邁著小碎步將那聖旨恭敬的遞給何進,甚至有一些恭維討好。
何進冷冷看了趙忠一眼,雙手接過聖旨,邁著大步走到年輕的天子下首,朝著含笑看著他的太傅袁隗點了點頭,看了人群之中的袁紹一眼,想起昨夜和袁紹的密謀,輕咳一聲,頒布了他作為輔政大臣的第一道政令。
“著原西園中軍校尉袁紹袁本初為司隸校尉,掌管京畿治安刑罰!著袁公路為長水校尉,駐守京畿!”
何進話音剛落,便見趙忠身體一震,麵色立馬陰沉下來,冷冷看著何進,眼中精芒閃爍。
何大將軍這是準備卸磨殺驢啊!蹇碩死於袁紹的計謀,這件事情已然是朝堂上下無所不知的事情了。
雖然沒人知道蹇碩串聯其他十常侍的密信實際上出自袁紹謀主許攸之手,可是獻計以小黃門誘殺蹇碩的計策在將軍府有意無意的宣傳上弄得天下皆知。
袁紹也在之前明確表態,願靖平十常侍,還朝堂清朗。
這時候任命袁紹為司隸校尉,難免不讓人想到當年誅殺王甫段炯的司隸校尉陽球,當真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袁紹帶著和煦的笑容走出人群半跪於地領命,末了還頗有深意的對趙忠笑了笑,那原本和善的微笑在趙忠的眼裡怎麼看怎麼陰惻惻的,不禁讓趙忠打了一個寒顫。
跪坐在龍榻之上的少年隻覺得雙腿發麻,幾乎沒了知覺,他自然不會注意到現在德陽殿中已然一片肅殺,而是想到原本還能出宮玩耍的他從此刻以後算是被束縛在這皇宮之中,不禁心中酸楚,扭了扭身子。
“辯兒,不要扭來扭去的,坐好!”
劉辯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嗬斥,如同一桶冷水一般澆在他身上,把他冷凍在當場,他已然經曆了祭天登基,又坐上了龍椅,可是卻感覺天子根本不像他想象中的威風,他十分想早點下朝,而去和自己那新婚妻子,曾經的皇子妃唐氏說說今天自己如何難受。
唐氏其實也不想做皇後吧?
想起靈帝駕崩前不久,二人新婚當晚,這可能是劉辯堪稱無趣的人生中唯一值得回味的事情了。
他暗自歎了一口氣,雖然目不轉睛的看著下首的百官姿態,心思卻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最後百無聊賴的他居然開始數起了下麵何進帽子上稚羽上分叉有幾根毛。
好不容易挨到了趙忠宣布下朝,劉辯趕緊站起身,差點跌倒在地,他已然感覺不到自己的下身了,倘若天天如此,還不如回史道人那個小道觀裡抄道德經呢!
他不禁心中哀歎不已。
劉辯本還想和自己那也沒怎麼相處過的母親說上些什麼,卻見趙忠殷勤的攙著何後早已從側門朝著後宮而去。
劉辯暗暗歎了口氣,輕輕的活動了下手腳,這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後宮中走。皇帝,一點也不像想象中那般有意思。
劉辯的龍攆被抬進永樂宮,還在宮門外就隱隱傳來一陣女子的調笑,他聽到這笑聲,原本在崇德殿中的些許壓抑如同陽光般驅散了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