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彤搖頭,再次給何後換過一杯熱茶,似笑非笑的看著何後的後腦勺。
“之前我聽聞父皇把我賜婚給他的時候,也曾打聽過他,聽說他前往潁川求學的途中,救了幾百個從弘農逃來的流民,然後一路收攏這些流民,被李旻為難,安置在鬼穀那裡,沒想到他變廢為寶,將鬼穀造成了富庶一方的冠軍縣。那時候,正好何儀造反,黃巾賊從汝南一路向北攻伐,不過十幾天便先後破了三成,一路裹挾百姓,人數到了五萬多人,震動朝野,可是這人不費吹灰之力,硬是憑借八千郡兵,不費一兵一卒全殲了五萬黃巾,還斬了何儀等五個賊酋首級。”
劉辯聞言驚呼起來:“不費一兵一卒?可是朕聽說,皇兄差點把部隊打光!”
劉彤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隻怕是後將軍袁太傅為了不讓他遭妒忌,刻意改了捷報,當時我正在潁陽,親眼看到他如何一步步將何儀帶下深淵。”
“嘿,謊報軍情,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呀!”郭勝聞言在旁邊陰陽怪氣的說道,“若非居心叵測,又怎會謊報軍情呢?那麼報上來那些戰死的將士,隻怕成了袁君侯的私軍,老奴當真佩服。”
何後並未說什麼,但是一雙眼睛卻是輕輕朝後瞟了瞟。
“郭常侍在這裡動嘴皮子倒是輕鬆,袁君瑜在前方廝殺的時候也不見你在哪裡?”
經過袁珣幫她出頭的劉彤,可不再懼怕郭勝,譏笑著回懟回去:“袁君瑜支撐著三四萬人的生存,手中沒有一兵一卒,冠軍縣哪有那麼安詳?還能為我大漢繳上來那麼多賦稅?大漢那麼多郡縣,經曆過戰火卻不向朝廷要錢要糧的有幾個?捷報才上來,李旻向朝廷求糧的折子後腳就到了。可是冠軍縣不但沒有跟著求糧,反而繳齊了當年賦稅,靠的就是那些‘戰死’士兵的保護!”
“可……可是冠軍縣也未曾經曆過戰火啊!”郭勝不服氣的說道。
“潁陰也沒經曆戰火,去年的賦稅剿齊了麼?難道李旻求糧的縣城名單裡沒有潁陰?平定地方,安居百姓,朝廷有事第一時間回來支援我皇室,若是這樣的人叫居心叵測,那麼本宮希望天下居心叵測的人再多些!”
“……”
伶牙俐齒的劉彤一通懟,將郭勝懟得啞口無言,臨了她想起了袁珣痛毆郭勝的樣子,補了一句:“而且,本宮和天子說話,輪得到你郭常侍插嘴麼?怎麼?你以為自己是天子的勝父?”
“我……老奴……”郭勝被劉彤一句話說的方寸大亂,急忙跪下來對何太後道:“老奴絕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太後明鑒啊!”
何太後看著郭勝,厭惡的擺了擺手道:“我兒在前線用命,你卻在這裡說風涼話,不怕挨板子?”
郭勝麵色發白的磕頭,哀求道:“老奴隻是對袁君侯心有怨恨,再也不敢了,求太後饒過老奴這回。”
何後看著郭勝那被自己扇腫如豬頭的臉,對他趕蒼蠅似的擺擺手,不再說話。
郭勝自討沒趣,更不敢在言語,爬起來走到一邊。
“虎賁中郎將袁珣求見!”
就在這時候,殿外傳來通傳,何太後麵色一喜,急忙道:“快宣!”
袁珣單手扶刀,大步流星的走進店內,半跪於地。
“我兒,如何?”何後一見袁珣,及不可耐的問道。
袁珣單膝跪地,叉手道:“回母親,孩兒幸不辱命,董卓已退兵,駐兵夕陽亭。”
“隻不過……”
何後長出一口氣,卻被袁珣一句話又弄得心驚膽戰。
“如何?”
袁珣將今日對董卓的威逼利誘說了一遍,末了才道:“請母親恕孩兒假傳聖旨之罪。”
何後這才笑道:“我兒聰明無比,計退董卓,何罪之有?”
袁珣搖頭道:“董仲穎不過是因為兵力不濟暫時退卻,今日我在其言語中得知,前幾日他剛到靈池,便三番五次上述彈劾宦官,此次倘若不應對,隻怕他會再以此理由發難。”
何後急道:“那依我兒看來,該如何應對?”
袁珣看了郭勝一眼,沉默不語,這一眼看的郭勝毛骨悚然。
何後會議,對郭勝擺手道:“你帶著所有宦官宮女都下去。”
郭勝聞言無奈,隻好帶著殿中宦官宮女下去,等他走到宮門口,卻聽袁珣讓他關門,他氣的差點吐血,卻也隻得順手關上宮門。
等到宮門大關,郭勝卻發現宮門口早有虎賁衛把守,想偷聽都沒機會,隻好悻悻離開長樂宮。
“我兒有何思量,快快說來。”
等宮中隻剩何後和袁珣,還有小皇帝和劉彤之時,何後這才開口問道。
袁珣沉默一下,說道:“母親,此次禍患全因宦官而起,幾方來的帶兵之人,包括孩兒在內,務必是打著除宦清君側的名號,倘若母親再不作為,這個理由隻怕會成為天下野心家們的借口,被反複利用。”
何後聞言身體一震,低下頭不回話,半響之後,她沉聲道:“辯兒,你帶著彤兒先出去。”
袁珣一愣,劉辯已然乖乖拉著劉彤的衣角除了長樂宮,此時偌大的長樂宮中隻剩下了他和何太後,空空蕩蕩的如同墳墓,安靜的讓人心煩氣躁。
“珣兒……”
何後一聲弱弱的呼喚,讓袁珣嚇了一跳,隻見何後抬起頭,麵孔上早已布滿了淚水。
“不是哀家不想倒宦,哀家比誰都清楚,這群閹賊跟著先帝胡作非為,每一個是無辜的,罪行罄竹難書,可是沒了他們,哀家孤兒寡母,又能依靠誰?
“我一輩子好強,幾番除去先帝的寵姬,致使先帝十幾年都不見我一麵,先帝駕崩後,若是沒有禮法製衡,朝中又有幾人會支持辯兒登基呢?隻因我是辯兒的母親,我德行有虧……
珣兒?你說我能靠誰?”
袁珣一時語塞,麵對淚流滿麵的何太後,居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靠他?屁咧!他隻是來阻止董卓作亂的,倘若不可為,他是打定主意要跑的,到時候還能帶著何太後和劉辯母子跑不成?彼時隻怕會成為董卓的頭號目標,這可不是袁珣的初衷。
何太後淚光搖曳的看著袁珣,看他呆立當場,對自己的話似乎有些無動於衷,不禁咬了咬牙,招手道:“珣兒,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