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袁紹點頭道:“諸位同僚,誅殺宦豎交於我等軍中之人即可,冠軍侯袁珣和董刺史已在小平津截住十常侍,十常侍儘數投河自伐,現在二位已擁聖駕在歸來途中,請各位同僚隨閔校尉前去洛陽北舍迎接天子聖駕!”
一眾文官早已被南宮門口的血腥場麵嚇得麵無人色,此時聽得袁紹的話,如蒙大赦,當即謝過袁紹,跟著閔貢的五百士兵浩浩蕩蕩朝著坐落於北邙山下的洛陽北舍進發。
袁紹目送文官們離去,嘴角這才勾起一絲不被人察覺的微笑,他看著不遠處的南宮,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血腥味的空氣,陶醉的閉上眼睛。
離袁氏執掌天下的日子……
不遠了!
他深深看著正在熊熊燃燒的青鎖門,彷如能隔著大門看到掛在南宮大殿門口的何進那猙獰的腦袋。
“何大將軍……能夠做我袁本初登上天梯的台階,你也該瞑目了!”
在震天的喊殺聲和慘叫聲中,被火光映紅臉的袁紹帶著若有似無的古怪笑容,用隻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
真正的殺戮從青鎖門被燒毀開始。
其實人是一種更為高級的野獸,同樣是聞見血腥味,骨子裡殘忍的血性就浮現出來了。一開始何進部下們隻是殘殺著宦官,不知誰提著一個慘叫的宮女的頭發進入看不見的角落,霎時間十幾個士兵淫笑著圍了上去,一時間在宦官的慘叫聲中開始夾雜起無數宮女的悲呼。
刀劍刺入身體的聲音。
人頭落地的聲音。
求饒命的哭嚎。
女子被淩辱的慘叫。
在這一刻起,這已經屹立了近二百年的洛陽皇宮不再是這個帝國最為莊嚴肅穆的地方。如果說這一天地獄是哪裡,那麼必然就是洛陽皇宮了。
“將軍……我們不管麼?君侯臨走前不是說讓我們製止這種殺戮?”
孔秀身後站著近兩千肅穆而立,呆呆望著人間地獄一般皇宮中的虎賁衛,眼中滿是震驚。這還是那個繁華無比的洛陽麼?這還是那個莊嚴肅穆的皇宮麼?
黃忠手持鳳鳴刀,站在城牆之上,俯瞰著一地的屍體,裡麵有宦官的,也有衣物被撕破爛不堪的宮女的,甚至有很多都是當日在皇宮中執勤的官員,隻因並未蓄須被當做宦官殺掉。
屠殺就是這樣,一旦開了口,就不可能輕易的收斂。
屠城……
屠城這種事居然發生在皇宮之中。
“君瑜仁慈,可是事情已經不是我們管得了的了。”黃忠深深歎了口氣,撇開眼睛,不再看那如煉獄般的場景,“此時,我們唯有守住皇宮,倘若阻止大將軍手下屠殺發泄,很可能被當做宦官黨羽被攻擊。”
“守皇宮……?全都死光了……我們守衛誰?”孔秀看著下麵還在嚎哭的皇宮,迷茫的問道。
黃忠沒說話,隻是如同蒼鬆一般站在城牆之上,暗歎一口氣閉上眼睛,他手上居然拿著那柄從何進屍身處撿回來原本屬於袁珣的破軍橫刀。
袁紹一步步走上南宮的台階,對身邊的慘叫示弱不見,他眼眶通紅,命人摘下何進的首級,親自抱在懷中,也不知是悲傷還是被四下著火的南宮黑煙熏得。
想必很有可能是後者。
袁紹靜靜抱著何進首級,站在殿外,看著南宮上首那個屬於九五之尊的座位,一言不發,隻是目光閃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霎時間,他麵色陰沉下來,因為他看到袁術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龍榻周圍,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擦去濺在龍榻扶手上的鮮血。
袁公路……有些夢,不是你能做的。
袁紹深深看了正在認真用衣袖擦拭龍榻的袁術一眼,抱著何進的腦袋出了門,一屁股坐在南宮門口的台階上。
殺戮……
慘叫……
殺戮……
南宮青鎖門的大火映紅的半邊天,火光映照著袁紹俊逸的麵龐,另外半邊麵容卻在陰影之中,被火光照亮的眼睛裡全是不明所以的光芒。
若是仔細看,袁紹懷抱何進首級的左手食指正輕之又輕的在何進腦門上一點一點輕輕打著節奏,袁紹的腦袋也隨著食指敲擊何進首級輕輕晃著,伴隨著四處慘叫哀嚎求饒,和士兵喝罵大笑的聲音,猶如再欣賞一曲極為悅耳的曲子。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月亮從天空最高點慢慢東落,啟明星起,東方也有了一點初白,皇宮之中漸漸沒了慘叫聲,隻有零星被發現裝死的人哭嚎求饒,然後緊緊歸於寂靜。
袁紹抬頭望著被南宮城牆燃燒映紅的天空,站了起來。
“吳誆!”
袁紹的大喝在這宛如幽冥鬼蜮般的地方格外清晰。
“末將在!”
袁紹臉上全是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