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讓董卓失望,老人似乎掙紮了一番,終究如同泄氣一般點了點頭。
“好!老夫便扶那廢帝下皇位又如何?不過董公,請記住你今日的承諾保我袁氏嫡子地位不失!”
“哈哈哈哈哈哈!”
董卓撫須仰天大笑,然後一把扶住老人的手肘,手把手將老人扶到主位上並肩坐下,笑道:“袁公何需多言,三日之後,董袁便是一家人了,還分什麼彼此,我難道還會虧待了我那孫婿麼?不瞞袁公,我兒早故,膝下隻有這麼一個孫女我視若掌上明珠,若不是如此,我怎會處心積慮為其選一個佳婿,君瑜才貌雙全,我甚是喜愛,與我家玉奴可謂天作之合!”
說著,董卓朝著內院吼道:“玉奴?玉奴!”
片刻後,一個身著綠色胡服,頭戴金冠的少年大大咧咧走了進來,少年皮膚白皙異常,眼眶深陷,瓊鼻高聳,卻是有些不似中原漢人,袁隗細細一看,隻見少年沒有喉結,耳垂也有孔洞,這才確定是個少女。
董卓一見少女裝扮,麵色一沉道:“玉奴,某家與你說了多少遍,洛陽不似西涼,怎可隨時做男子裝扮?當真不識體統!還不去與我換了!”
那少女被董卓訓斥也不怕,不過是調皮吐了吐舌頭道:“阿奴正在後院與軍士打馬球,哪裡知道爺爺會突然召見,這便去換還不行麼?”說著一蹦一跳笑嘻嘻朝著後院走去。
董卓哭笑不得的看著那少女離開,這才轉身朝著袁隗告罪道:“讓袁公看笑話了,我這孫女長期與我生活在西涼苦寒之地,渾然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袁隗大度一揮手笑道:“無妨,無妨,令孫天真爛漫,惹人喜愛,況且董公來洛陽多時,還不知我那孫兒什麼名聲麼?也是個混不吝的主,我看啊,他倆正好配一對!”
董卓聞言哈哈大笑道:“是極是極!”
花花轎子眾人抬,二人一說一句,我說一句,氣氛極其融洽,好似多年老友一般,董卓也著人重新做了一桌合乎中原口味宴席,一時間二人吃菜喝酒好不痛快。
兩盞茶的功夫,董白才姍姍來遲,袁隗看去,隻見少女好似剛剛沐浴過後,白皙異常的麵龐上還帶著些許殷紅,精致的單羅髻上插著一支青玉發簪,垂髫煙柳,配上少女那略帶湖藍的眼睛和白皙如玉的高挺鼻子,若不是董卓說這是他親孫女,袁隗怎麼也不敢想眼前這帶著異域風情的少女居然會是董卓那種大腹便便的武夫的孫女。
這皮膚之白,好似羊脂白玉,怪不得董白小字要叫玉奴。
“袁公,這便是我那孫兒董白,小字玉奴,虛歲十五,今年剛剛及笄,是我那早亡孩兒的遺腹子,其母乃是一個胡姬,所以長相便有了些胡人樣子……不過我董卓就這麼一個孫兒,自然愛護了些。”
袁隗點頭笑道:“倒是乖巧可愛,看樣子也是個賢淑的孩子,以後為我們珣兒持家綽綽有餘。”
董卓聞言大喜,袁隗這話等於承認了董白在袁家大婦嫡妻的位置,以後若是袁珣繼承袁家家業,他和董白的孩子也就是嫡子!
是故董卓高興的對董白道:“玉奴,你不是天天念叨要去見見那十四歲剿滅黃巾封侯拜將的少年英豪袁君瑜麼?這邊是袁君瑜的叔祖袁公!”
董白聞言如同朗星一般的藍色大眼一亮,拍手笑道:“果然?老爺爺你便是冠軍侯的叔祖麼?冠軍侯今日為何沒來?正好我還想和他討教一翻用兵之道,看看我和他誰才更有資格當那冠軍侯呢!”
袁隗聞言輕咳一聲,笑道:“以後叫我叔祖便是。”
董卓聽著自己孫女胡言亂語,也是不禁有些尷尬嗬斥道:“胡說八道什麼?冠軍侯乃是天下少有的英豪,那是立過大功的,你那些如同玩耍一般的排兵布陣如何能和他比?玉奴,叫叔祖!”
“恩?為何?”
董白先聽袁隗讓她叫叔祖,又聽自家爺爺也這麼說,有些不明所以。
“傻孩子,以後冠軍侯袁君瑜便是你的夫君了,他的叔祖可不就是你的叔祖麼?”董卓哈哈大笑起來。“玉奴啊,你從小便說,要找一個馬上英雄做夫婿,爺爺我千挑萬選才找到這麼一個寶貝疙瘩,你可滿意麼?”
董卓話音剛落,便見董白那白皙如玉的麵頰爬滿了紅霞,頭也低了下去。
“祖父取笑我……”
說完,董白朝著袁隗做了個萬福:“見過叔祖……”
董卓袁隗相視一眼,皆哈哈大笑起來。
董白頓時更是滿臉羞紅,告罪一翻捂著臉飛也似的逃走。
“這小妮子,還害羞呢!”董卓笑著對袁隗道,“我進京這幾天,這孩子沒少從彆人口中聽說君瑜如何年少有為,如何平定潁川黃巾拜將封侯,看來心裡早就想看看你家那小冠軍侯了。”
袁隗扶須微笑,待確認董白離開後,這才正視董卓道:“容老夫稱你一聲仲潁,仲潁啊!廢帝之後你又有何打算呢?”
董卓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袁隗,廢帝之後,他必然借助廢立大功站穩司空之位,還能有什麼打算?隻能如李儒所說,挾天子以安天下唄!
袁隗鄭重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雖然有我袁氏支持,可是廢立畢竟是大事,而且當今天子乃先帝嫡長子,尚未親政,更談不上犯錯,無故廢帝,難堵天下悠悠眾口,倘若有心之人從中作梗,屆時必然天下大亂,仲潁你不能不防啊!”
董卓沉吟一下,緩緩點了點頭。
自己雖然已經知道何太後暗害董太後,但是這事和劉辯沒關係啊,最多隻能將皇太後貶為庶人,和換天子乃是兩個概念,就算有了袁氏支持,也難免又人利用此時攻伐自己。
“袁公有何建議?”
袁隗眼中精芒暗閃,心中都是袁珣那句“讓其站得越高摔得越慘。”
“仲潁可知道,三公之上還有上公?倘若不能徹底把持朝政,掌控絕對的話語權,隻怕會被消小鑽了空子。”
“哦?袁公的意思是?”
袁隗深吸一口氣,笑的如同伊甸園中的那條蛇:“仲潁何不就此自認太師,恢複古製任丞相?若如此,天下便是你我二人說的算,哪容其他聲音?”
董卓身體一震。
“善!”
“仲潁,若要讓廢立之舉不要鬨出笑話,需得何氏母子心甘情願,某家那個孫婿和何氏母子有些情誼,亦被何氏認作義子,不若讓他去勸勸何氏如何?”
董卓一麵聽著袁隗的話,一麵笑容也越來越深。
“大善!”
袁珣此時正在夕羽樓,夕羽樓之董卓入京那天就假借兵荒馬亂為由停了業,很多藝妓清倌都被袁珣給錢遣散,不願走的人都收拾東西前往史氏商行集合,等待分批離京前往冠軍縣。
袁珣站在桃灼閣,往下看著曾經一片繁榮,現在空空如也的夕羽樓,不禁還是歎了口氣。